他一怔,擡頭就撞進了對面男子清明的眼神,憶起剛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身上慵懶的氣息驟然消失,面上起了幾分懊惱之色。
不知他聽見沒有。
隻好不停地咳嗽,以此來掩飾他此刻的窘态。
許是秋靈籁一直咳嗽,還真的讓人生出幾分眼前之人弱不禁風的憐惜。
秋靈籁忽而覺得身旁那人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心中一涼,咳嗽的愈發厲害。
隻是耳邊傳來的并不是冷言冷語。相反,一道溫和清朗的嗓音傳來,有些急切地問道:“可是病了?”
秋靈籁心中訝異,敢情他沒聽見呀。
如釋重負般,當即不裝了。
隻是還沒來得及停下,他就覺得一雙溫熱的手輕柔地撫着他的背,似乎在幫他順氣。
渾身一震,這下好了,不裝也得裝。
不過更多的是困惑,往日他也裝過病,可白扶靈一眼就看出,不僅如此,還嘲諷他。
可今日這是怎的了?
難不成……酒還沒醒?
試探着擡起頭,就看見眼前面容清隽的男子,眼神并不是往日那般淡漠之至的,他眉眼溫潤柔和,眼神中還摻雜着幾分擔憂焦灼之色。
隻那一瞬,秋靈籁就确定——酒确實沒醒!
剛咳嗽完,嗓音有些沙啞:“可能是舊疾複發。”
果不其然,白扶靈眉頭緊蹙,溫潤的聲音中都透出些急促慌亂來:“舊疾?”
“先随我回房,我診脈後,再為你配藥可好?”
不怎麼好。
秋靈籁神色一僵,就聽到耳邊的喃喃自語:“看來确實有些許嚴重,臉色都僵了不少,不能耽擱,得趕緊把脈。”
半推半就地被帶到屋内,秋靈籁就被迫躺在榻上,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樣。
白扶靈将三指略呈弓形,搭在卧在床榻之人垂着的手腕上。
秋靈籁不敢開口說話,緊緊盯着眼前之人的神色,一顆心高懸着。
白扶靈低眸,蝶翼一般的睫毛掩去了他眼中的清晖,隻留一片晦暗深沉。
他的眼神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沉重,就那麼壓在苗疆少主心頭, 越壓越狠。
秋靈籁覺得自己在劫難逃,準備坦誠之時,飄忽如雲的聲音再次穿來:“竟連我都查不出病因。”
轉而看向床榻上的男子,語氣中是少有的認真,以及……難過:“有什麼心願?或許我可以幫你了卻。”
秋靈籁又愣住了,雙目微瞠,這人醉酒之後,怎地這般……讨喜?
不過他确實有一心願,遂漫不經心地問道:“任何心願?”
“隻要我能辦到。”
“煩請先生閉眼。”
“這是作何?”
“先生竟不依我。”語氣中隐隐有些委屈。
白扶靈聞言,心中一緊,即使内心存疑,但面對“垂死之人”,也不好讓他寒心。
順從地閉上雙眼,羽扇般的睫毛在眼底撒下淡淡的陰翳。
秋靈籁随之搖了搖纏在手臂上的“素商”。
悅耳的鈴铛聲中,夾雜着一道邪佞的聲音。
那聲音,似是最親密之人間的耳語,又似山中會蠱惑人心的精靈鬼怪所發出的低喃。
白扶靈再次睜眼,眼中已然變成了黑墨一般的色彩。
秋靈籁傾身,貼在白扶靈的耳畔,灼熱的呼吸灑在白扶靈的頸窩處,後者不自覺就顫抖了一下。
緊接着,躬下身,視線與白扶靈齊平:“先生。我會讓你的胸腔重新震顫起來,與我共鳴的。”
語氣中是深深的眷戀與虔誠,仿佛愛人之間的深沉誓言,氣氛氤氲,恰如其分。
低着頭,在白扶靈唇畔落下一個淺嘗辄止的吻,如漫過山野間的薄霧帶來的輕觸,隻能惹人發癢,讓人遠遠覺得不夠。
若是加深幾分,便可以食髓知味。
想到這裡,秋靈籁的眸色暗了暗。
隻是……何時才可讓他細細摩挲,直至餍足呢?
路漫漫,其修遠兮。
偷親完,就将白扶靈抱到了床榻上,自己去了隔壁。
也就隻有醉酒之時,才會卸下淡漠的面具,露出自己本來的那副溫潤悲憫的一面。
而那,才是最真實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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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扶靈極為少見地睡到日上三竿,還是秋靈籁的敲門聲喚醒了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