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槐序驚叫出聲,連忙被秋景和捂住嘴:“唔唔唔——”
秋槐序的腳使勁往下一跺,後者吃痛,立刻就松了手,抱着腳蹲在地上,嘴裡“嗷嗷”直叫,絲毫沒有作為一名主上的威嚴。
不過也對,在苗疆本就萬物平等,選出一名主上也不過是為了将其擰成一股繩,不至于成為一盤散沙。
鬼祭師的侵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說到底,主上不過是一個身份象征,本質還是苗疆人,如此下來,也就顧不得什麼禮儀尊卑、繁文缛節,女子的逆來順受、三綱五常更是不存在的。
對于這樣一個崇尚自然的種族,生來就相信萬物有靈,衆生平等,所以苗疆男子個個都愛惜、寵愛自己的夫人。
這不,那個蹲在地上的,就是敢怒不敢言。
秋槐序疾言厲色道:“你幹嘛捂我嘴?這是我們自家的吊腳樓内,怕什麼!”
秋景和低眉斂目:“是是是,我這不是開心嗎……”
說起這個事,秋槐序的眼底忽然亮起一道光:“好事啊!這樣下來,我們便無需大費周折前往空靈谷請人了。”
雙手環胸,在樓上走了幾步,又忽然開口:“那小白答應了?”
秋景和自動略過自己說那“醫詭”是個白發蒼顔的壞脾氣老者,眉飛眼笑地開口:“小白說他要阿籁,我就将阿籁抵給他,因此想必他是會答應解毒之事的。”
秋槐序瞪大雙眼:“什麼?!你将阿籁抵給小白了?!”
秋景和有些疑惑:“是啊。”
秋槐序一把将蹲在地上的人拉起,用手重重地拍了拍後者的肩膀,聲音都不自覺提高幾分,贊賞道:“做得好!”
兩人并肩出了門,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但腳步穩健有力,直奔巫醫住的那個吊腳樓。
————
“巫醫!巫醫!”
“何事如此着急?”
穿着青黑色左衽上衣的一名男子看着兩人欣喜若狂的神情,不禁開口:“何事又如此開心?”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醫詭’答應了!”
巫醫嘴角抽了抽,滿臉的懷疑:“莫不是請來了假的‘醫詭’?”
他青年時沉迷制藥,四處尋求珍稀藥草,後聽聞世間的最東面有一空靈谷,那谷的附近有一林,名喚“落星林”。
林中生長着一種植物,叫做“螢火芝”,成熟之時,會産生一種特殊的螢火芝露,其内含最純淨的藥氣,是不可多得的絕世藥草。
他慕名而去,卻被那裡稀奇古怪的毒蟲毒傷,險些被猛獸叼去時,有一通體赤紅的長鞭淩空而出,擊退那獸,他才僥幸逃脫,之後便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他躺在一座竹屋前,身上的傷也已被治好。
心中大抵有了猜測,緩緩起身,小心翼翼地敲開門,就發現裡面坐着一男子。
那人身穿黛青色長衫,眉眼清冷,他當即就想起有關“醫詭“的傳聞,眼神中也不自覺帶着崇敬。
那人看到他時也不驚訝,隻是淡淡地開口問他感覺如何。
他急忙回應說已無大礙,又想起面前此人對他有救命之恩,當即準備跪下道謝。
那人擺擺手,沒讓他跪下,隻是說:“萬物平等,無需跪拜。”
他這才謹小慎微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連自己是去采藥的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
就那樣低眉順目地一直站着,什麼都沒做,看上去拘謹又約束。
那人許是看不下去了,嗓音淡漠:“我且送你出谷。”
他急忙颔首,跟在那人身後,不緩不急地出谷。
隻是這空靈谷和落星林内的毒物和稀有藥材的數量實在是龐大,他在沿途的路上見到了衆多市井上被捧到天價的珍稀藥草,不禁有些心癢。
前面的清冷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他内心的想法,聲音有些寡淡,像是習以為常:“草藥越是珍奇少見,周圍潛伏的蟲獸便也愈發毒辣兇狠,莫被貪欲迷了眼。”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的求生欲終究還是戰勝了貪欲,沒敢再動歪心思,唯唯諾諾地跟着“醫詭”出了谷。
等到他們走到谷口時,又躺着一位面色發紫,渾身抽搐的男子。
他本以為“醫詭”會出手相救,可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眼中并未有任何的波瀾,就那樣,直直地走了過去,仿佛眼前空無一物,根本沒有命在旦夕的傷者。
他不禁有些憐憫那個人,緊跟着“醫詭”逐漸加快的步伐,小心謹慎地開口:“先生不救嗎?”
當時“醫詭”的回應讓他至今記憶猶新,言猶在耳。
他一臉的雲淡風輕:“想救時便救了,不想救時,任他肝腸寸斷,幹我何事?”
他在暗自慶幸自己運氣好的同時,又為那個人感到悲哀。
當然,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醫詭”那古怪的脾性和對生命的漠然。
所以當秋槐序和秋景和說他們請來了“醫詭”時,他才滿臉的不可置信,倒不是懷疑他們沒那個本事和面子,而是那“醫詭”的性子實在是古怪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