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今日算是開了眼了,真是個狂妄無禮的丫頭,在我面前還敢弄鬼,你當我是瞎子還是聾子,看不出你耍的把戲。若是還在先前何通判家裡,現在就該剝了你的衣服,拿鞭子打成個爛羊頭!”
嚴嬷嬷瞪着眼睛厲聲呵斥着人,“不過隻是個會梳頭的丫頭,就狂成這樣,像你這樣長年累月的陪在小姐身邊,豈不是要把咱們好好的小姐都給帶壞了。”
她話才說到這裡,葉五娘氣不過,梗着脖子為自己辯解道:“嬷嬷别亂罵人,我何曾帶壞了小姐。”
“還敢狡辯!”嚴嬷嬷還要再罵,卻見前頭衛媽媽從房門外探出頭來,朝她招手道:“嬷嬷快來,我把飯都給您盛好了。”
“這一次暫且記下,下次若是還如此,我即刻就去回了夫人攆你出去,或是叫個人牙子來發賣到别家,哼,你知道下場!”嚴嬷嬷惡狠狠的瞪了五娘一眼,方才轉身進屋。
剩下五娘咬嘴唇左右看看,見無人才朝嚴嬷嬷方才站着的地啐了一口,暗罵聲賊老狗,連自己是不是買來的都不知道,裝個什麼。
一時茶飯結束,嚴嬷嬷經過上午吃天光的教訓,準備今日改教宋沂什麼叫婦德,什麼叫順從貞靜,隻是剛要上樓,前院齊嬸就喊住了人,說她有客在外頭,等嚴嬷嬷出去一瞧,才發現是孫娘子家裡的一個仆婦麻娘子。
“你怎麼來了?”嚴嬷嬷有些奇怪,自己與她關系平平,不過送過幾次東西見過面而已。
“嗐,還不是我們娘子叫我來的,想着特意給您提醒件事兒的。”那麻娘子嘴邊生的一顆大黑痣,所以外号又叫麻大嘴子,說起話來那痦子就跟跳舞似的格外顯眼,叫人隻盯着她那嘴巴瞧。
麻娘子壓低了嗓子悄聲道:“我們娘子聽說您來了宋家,擔心您人生地不熟的不好下手,所以叫了我來和您說,這屋裡冉娘子是個沒脾氣的和善人,她那女兒卻不然,伶牙俐齒不是個軟的,稍有一兩句察覺出不對,那可是敢動辄就往爹娘身邊哭訴的主,您說說,這樣的小姐能好管?”
嚴嬷嬷先前還隻是随意敷衍,可聽到後頭,那麻大嘴巴說的話正好和她昨晚上今早上看見的情況印證了起來,隐隐約約就有些觸動,還真和她說的一樣,便停下腳步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我一個外頭的怎麼知道,這樣的小姐又不像丫頭那樣可以打罵的,輕不得重不得,若是教不好了隻怕也難待。””麻娘子拖長了話音又道:“不過嘛,老話說的好,再不成還能殺雞給猴看呢。”
“小姐打不得,難道丫頭還打不得嗎?那丫頭又不是打小買來的,不過才來幾天,教訓了有誰能替她出頭,還能趁勢立起嬷嬷您的臉面來,再說了,您要是不管,聽說那丫頭也是個難纏牙尖的,萬一讨了小姐的歡心,主仆兩個連到一塊可就更難管了。”
麻娘子啧啧一聲,朝嚴嬷嬷攤手道:“就這幾日,光是我就聽有好幾家要往這裡舉薦人,您是占了前頭的光才進府的,要是不想法子快些收服了人,等别人一來,豈不就露了怯?”
“露怯?露什麼怯!”嚴嬷嬷一聽就急了,扯高了嗓子反駁道:“我是在通判府裡伺候過小姐的嬷嬷,我怕什麼露怯!要不是小姐遠嫁到都中,我這會子還在府城呢,來縣城做什麼。”
那一聲嗓門,叫隔壁蹲牆角的仆婦們都好奇的張望了過來。
“是是是,”麻娘子噓着聲,“您别生氣呀,咱們縣城誰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從何家出來的,我這不也是傳達娘子的話嗎,您可是她舉薦的,要是丢了臉,我們娘子也不好看啊。不然何苦多嘴舌的派我過來,要是傳了出去,外頭還當我們是來故意挑唆的呢。”
嚴嬷嬷聽了這話才收起怒火來,倒也不錯,她回縣裡之後,還要多虧孫娘子給她介紹生意,隻是自己被人小瞧終究不太高興,道一句知道了不再多說就回了院子。
待到午後,衛媽照昨天的例子買完糕點回來時,那在牆角曬太陽的李媽招手就叫住了人,搖頭取笑她道:“你呀,成日在這裡說自己哪哪的消息都知道,怎麼自己家裡頭來了鬼都不知。”
“怎麼說?大白天的哪來的鬼。”衛媽媽當即就豎起了耳朵。
“你不知道,才剛前頭街上的人跑來你家啦,找那個黑婆子說話來了,兩個人叽叽咕咕不知說些什麼,你想想,可不是在搞鬼。”李媽十分得意,她可盯了好一會兒了。
前頭說過,孫娘子家并不住在吉祥街,而是在縣後街上住着,上輩子都有地緣歧視,更何況于這世了。
縣後街的人素來看不起吉祥街,隻覺那是住不起縣後街才跑那去的窮酸;吉祥街的人自然也瞧不起縣後街,覺着那邊的更艱險狡猾滿肚子的算計,如今倒好,外街道的跑吉祥街讨飯來了,怎不叫本地人惱火。
“李姐姐,”衛媽媽親熱的換了稱呼,“你可認得那騷達子是哪家的,敢這樣膽子大。”
“能是哪家,她那大痦子就跟攮子似的大,任誰瞧了都知是邊家的麻大嘴巴,慣會走街串巷的說嘴,如今還跑到咱們街頭上了,若不是怕壞了你家的事,我早帶人背後給她一棍了。”李媽媽将手伸在衛媽媽身前,特意為自己表着功勞。
“是是是,多虧了李姐姐你機靈。”衛媽媽聽說是邊家,立馬就警惕起來,邊家的孫娘子同夫人一直不對付,她派人能有什麼好屁,心裡着急,索性将那紙包的酥餅就塞給了李媽,謝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