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沒聽明白。
他直愣愣杵在原地,半晌啊了聲。
“一年前,冬天,古董拍賣會。”
徐钰鳴提示,他嗓音帶了點熬夜後的沙啞,輕飄飄的,手搭在略鼓小肚子上,空調風吹開他發梢。
車外空氣一度凝固。
李奕大腦混沌。
他自從見到徐钰鳴那刻起,卡頓整年的記憶向前走,對方哭的模樣、笑的模樣、羞到說不出來話半跪在床無力喘息的模樣,皆走馬觀花式一秒十幕瘋狂閃動,最後咔嚓定格在賓利車裡的吻。
“拍賣會。”他愣頭愣腦重複。
“應該是元旦?那天下了十年難遇的大雪封了機場和高速,好多買家都未到場,派的助理或親信參加。”
以為李奕忘得幹淨,徐钰鳴耐心解釋,他側過身,遞過去孕檢單:“我早查過啦,定下月剖腹産,但手續有問題。”
伴随動作,碎發自側耳滑落垂在他鬓邊,即便空調風強,他臉頰仍因悶熱團起兩朵紅暈,伸長手臂翻找,一連看過去好些個信都未停。
李奕心裡有了隐約猜測。
“這裡需要孩子父親簽字,以及各種風險知悉,也需要合法伴侶的确認。”
說話間,東西也送到他手邊。
“那天斷片後我也去調了監控,但被格式化掉,除非刑偵隊辦案才能查。”
人似乎沒有多大變化,講話依舊慢聲細語,他将垂落的發再次别好,露出小而白的耳肉,擡眼時,瞳孔仍浸着盈盈水光。
“我覺得沒必要上升,況且你也清楚我身體特殊……就想過來問問你。”
“抱歉,時間太久,不記得。”
李奕拆開牛皮信封,白紙黑字,右下角父不詳三字迹沖破紙,他掃過字體每處橫折,個個像鈎子,從鼻腔伸進去攪得他五髒錯位,胸口劇烈起伏數次。
看出他别扭,徐钰鳴收起話頭:“如果覺得困擾,不用理會我的唐突。”
李奕折起協議塞回信封,視線從對方松散系着的盤扣移開,地下車庫光線遠比候診室明亮,所以自然看清人鎖骨處的突兀吻痕。
重逢的喜悅變成濕冷匕首,攪得他渾身發抖,還要裝若無其事,微笑将信件奉還:“不礙事,你還想知道什麼?”
“都好呀,我們也好久沒見,随便聊聊也可以。”徐钰鳴笑,右手搭在李奕側臉,頂起青年鼻梁間眼鏡。
看他因視線模糊面容短暫茫然,徐钰鳴心情頗好地捏下他臉頰軟肉,态度極為親昵好像兩人從未分開過。
要他說些什麼呢。
他們早已分手。
李奕又不想就這樣目送他離開,停頓片刻低頭,令自己臉頰與那溫熱如小火爐的掌心貼得更近些,大腦短時間裡極速運轉。
“米線!”
他急急開口,像宣洩混亂欲望。
反之,徐钰鳴歪着頭,胳膊搭回車門,細細軟軟長發垂在臉頰,專注微笑時瞳孔比任何時候都要黑百倍。
漂亮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
李奕頭暈目眩,他幾次深呼吸:“學校最近開了家砂鍋米線,老闆從南方過來,番茄湯底一絕。”
鼻腔滿是香橙氣獨有的甜膩,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不得已快速呼吸讓肺部充斥氧氣。
“如果可以……”
“啊,稍等。”
叮叮咚咚信息提示打斷他的猶豫。
擺在旁側的手機未鎖,信息在主界面停留,徐钰鳴低頭,不舒服躺姿令腰隐隐酸脹,他索性将其放回儲物架,結果沒幾秒又傳來震動。
他快速掃了眼鎖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