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船搖搖晃晃。
在這種幾近于搖籃的頻率裡,徐钰鳴眼皮越來越沉,由于小肚子頂端日漸圓潤,他不好屈膝縮成團,側躺身子枕住自己手臂,眼睫末梢滿挂淚,竟然昏沉沉睡着了。
…
……
百步之外,樹蔭底下。
徐晉枟挽起早已濕透的褲擺,用來擦木船的抹布丢在腳邊,浮土凝結成了團塊,他指縫還殘留些許污漬,狼狽模樣哪還有當初清風霁月。
“他一難過就來,還是小孩子氣。”
徐羽樹半咬根煙,坐在樹上凝視飄在池塘中央的小船,好半天丢過去段細樹枝,徐晉枟後退半步閃開,眉心不可察覺地微蹙。
後者右腿懸空,單手托腮,語氣透滿幸災樂禍:“把人弄哭,滿意了?”
徐晉枟面容閃過不虞。
“老頭子也就是口頭威脅,怎麼可能真會因你們倆接觸,就以亂.倫名義把钰钰趕出徐家,這地方的腌臜還少?”
兩人沉默片刻。
“我倒是要問問你。”
徐晉枟解開發底某處,抽出的發帶看起來格外老舊,尤其末端繡有的小花歪斜,針腳别扭淩亂得不像出自家裡嫲嫲之手。失去束縛的發絲如瀑滾落,一氣垂到後腰,男人擡眼,眉目鋒利好似化不開的冰川,他慢條斯理整理袖口。
“他是誰?”
“一把年紀了,好奇心那麼重,還是說你想接着當三兒?”
“我聽他叫于川,钰兒養出來的幫襯僅李奕,他又是哪個兔窩鑽來。”
尖銳醋意滿滿,徐羽樹故意陰陽。
“喲,大忙人還能關注到這些?”
“……”
徐晉枟視線掃去,眉眼冷意甚然。
“當年的鋸嘴葫蘆成了二皮臉,還會躲在火車制造偶遇,稀罕。”
“我這個流放的長子,哪奪得去你的風頭。”徐羽樹皮笑肉不笑龇牙,躍下樹枝步步逼近,最後定在徐晉枟跟前。
“最開始我就想問,但钰钰一度瀕臨崩潰,你所謂相親,真的?”
“你猜。”
徐晉枟微笑着接過話。
“……你還是那麼讓人生厭。”
後者未應,雙手肘交疊,視線越過徐羽樹,遠遠落在飄在水面的小船,隻有徐钰鳴視線裡無他,徐晉枟才敢外露眼底三分掙紮。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訴我。”
幾分發絲逃脫束縛,輕佻滑在徐晉枟側臉,剛巧遮蓋住旁人難以發覺的緊張與無措,他擡手,呼吸輕、又緩。
夜風吹開他聲線。
“小钰身體出什麼事了?”
末了,補充句。
“他真的願意跟李奕确認關系?”
“喲,原來你會嫉妒啊。”
徐羽樹稀罕,他拒絕回答徐晉枟提出來的問題,後退靠在樹,下巴一揚。
“我還想問你屏保怎麼回事。”
“屏保?”徐晉枟視線始終未從小船移開,他眉目微蹙,仿佛理解困難。
估計小钰得睡一時半會兒,他掏出手機,屏保換成棵蘋果樹,再過了兩三秒,切換成先前徐钰鳴見到的圖片。
徐羽樹反應過來:“系統界面?”
徐晉枟以看白癡的淡漠目光看他。
“你先前不都用小钰的照片!”瞧他那張臉,徐羽樹咬牙切齒:“活該!”
不給徐晉枟回神追問的機會,徐羽樹甩手大步流星離開,走半道折身破口大罵。
“去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