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顯然,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
這根本不能稱得上是賞賜。
聞吟雪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這個賞賜。
應該,不做數的吧?
她思忖之時,隻見一位身穿華服的夫人緩步走來,氣質極佳,步履走動時裙幅幾乎未動,舉手投足間都是雍容,旁邊的幾位女使簇擁在她身邊。
夫人在這裡站定,俯下身,在公主鼻尖上點了下,“你要把你楚表哥賞賜給誰?”
雖然是嗔怪的語氣,但卻帶着寵溺。
頭戴鳳冠,身穿翟衣,宮中能這樣衣裝的,應當就是皇後了。
小公主字正腔圓地對皇後道:“阿栎覺得這個阿姐很漂亮。若是來要做我嫂嫂的話,我想了想,哥哥們都不太行,但楚表哥和這個阿姐就很般配。”
皇後順着公主的話音往聞吟雪這邊看來,視線在她身上停頓片刻,似乎也是驚詫了幾瞬,随後很輕笑開。
“是很漂亮。”
她轉而擡手整理公主有些松散的發鬓,笑着道:“……阿娘也覺得這個阿姐與你楚表哥很是般配。”
聞吟雪唇邊的笑瞬間滞住。
她和楚珣怎麼就般配了?
她八字都能克死他吧。
皇後起身,面上是溫婉的笑意。
她年至而立,卻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迹,舉手投足之間都能看出來優雅從容,對聞吟雪道:“往年沒有看過你,但本宮對你有些印象,你應當是聞家那個小姑娘吧?三年前你進宮的時候年歲還小,這幾年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了。”
皇後細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縱然是上京的貴女衆多,面前的這位聞姑娘也實在是遠出他人的出挑。
楚珣性子是散漫,可是對上如此出衆的姑娘家,說不定也會收斂幾分性子。
皇後幾番思忖,已經有意撮合聞吟雪與楚珣。
她帶着笑意接着道:“方才阿栎的話,聞姑娘也聽到了。今日設宴召大家前來的意思,聞姑娘應該也知道。阿珣那個孩子,哪哪都好,偏生就是生了個散漫的性子。早前本宮與陛下也不是不想讓他成家,隻是京中的姑娘家,倒是都與他少了些緣分。”
她很快切入正題,“本宮是想問問,聞姑娘覺得阿珣如何?”
當然不如何。
她配他八百個來回都綽綽有餘。
聞吟雪思索片刻,開口道:“楚小侯爺自是龍章鳳姿,驚才絕豔,臣女……”
配不上他?這話說不出口。
心有仰慕?那不就是明擺着要被楚珣占便宜?
對他無意?幾個腦袋啊敢這麼說話。
她猶豫如何措辭的時候,旁邊有人上前道:“參見娘娘。”
能在這裡落席大多是京中家世出衆的貴女,按照道理來說,斷然做不出這種在人前插話的事情來。
皇後視線在那位貴女身上停留片刻,隻淡聲道:“起身罷。”
聞吟雪也擡眼看向那位貴女,正是之前與王幼菱小聲交談的那位。
生得清秀婉約,視線與聞吟雪對上半瞬,随即很快錯開。
貴女依然維持着行禮的姿态,俯身垂首,“臣女失儀,還請娘娘責罰。隻是事出有因,臣女并非有意,是為聞姑娘解圍而來。”
皇後挑眉反問,“解圍?”
“是。臣女雖知曉娘娘好意,”貴女輕聲,“但聞姑娘方才出言猶豫,其實并非是在思慮,而是因為實在不便回答。”
“至于具體是什麼緣由,娘娘一打聽便知。”
她落音雖輕,但卻非常笃定。
聞吟雪眼睫稍擡,一下就明白了她說得是什麼。
是指楚珣剛剛的那句話。
縱然聞吟雪本意也是想開口委婉讓皇後收回這個想法,但是她自己說出口,和别人提及這件事,完全不是一個道理。
原本隻是世家子之間的幾句議論,并算不得什麼,但此時禀告到皇後面前,還是在她想要撮合聞吟雪和楚珣的情況下。
顯然——
是想讓聞吟雪下不來台。
京中貴女在京多年,大大小小宮宴無數,早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不可能不明白自己說出口的話是什麼意思。
聞吟雪看向那位貴女,笑着問:“這位阿姐想讓娘娘打聽什麼?”
貴女心下微頓,回笑道:“自是有關聞姑娘與楚世子的事。聞姑娘一時困頓,不便說出口,是以我來替聞姑娘解釋,也是善緣。”
聞吟雪輕笑,轉而垂首問皇後道:“娘娘可否容臣女問幾句話?”
皇後對這個她很有好感,道:“允。”
聞吟雪對貴女問道:“阿姐想說的,是楚小侯爺方才在水榭時,說我不過爾爾這句話吧?”
此言一出,周遭靜寂幾瞬。
皇後亦是詫異,擡眼朝着這邊看來。
貴女也沒想到聞吟雪這麼坦然說出口,笑意停滞片刻,随即不知道該說什麼,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王幼菱。
她不說話,聞吟雪就當她是默認了。
“阿姐所說,确有此事。隻是從我方才經過水榭前來席間,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今日席間隻允許帶一位貼身婢子,我是很好奇,水榭那邊的消息,是怎麼傳到阿姐的耳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