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三個字,她停下來。
“宋霁禮。”
他脫口而出。
陳橙莞爾一笑,點頭。
唇邊的梨渦漩起,宋霁禮開了小差,喉結上下一滾。
腦補了她叫他名字,該會是什麼樣子?
一定很好聽,如果能笑着叫,那就更好聽了。
陳橙沒察覺出男人的不對勁,正高興他真的能準确讀出她寫的字。
接着寫:
「你不用陪我,先回去休息吧。」
宋霁禮收回手,靠到牆上,還故意往她方向歪,和她胳膊緊挨着,耍賴說:“好長,讀不懂。”
明明就讀懂了。
陳橙和他對視,使了使眼神。
宋霁禮全當她眼抽,不搭理,閉目養神。
“我可不走,萬一他們欺負你怎麼辦?”宋霁禮擡起空的那邊手,将她腦袋摁到肩膀上,“再休息會兒。”
陳橙鼻尖抵在他的衣衫上,能嗅到清淺的銀色山泉香味,有一股淡淡的寒意,不安漸漸消失。
第二天的舉辦會在殡儀館舉辦,之後是火化。
經過昨天的沖突,今天三位哥哥在去殡儀館路上都給她發消息,讓她等會跟着站一起謝過來送别的賓客。
陳橙把信息給宋霁禮看後,在輸入框打下「謝謝你」。
“這點小事就說謝謝?”宋霁禮整理好她的禮帽,“這點小事都幫不了你,你嫁給我以後不就是要吃苦了。”
陳橙表誠意:「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請一定告訴我。」
宋霁禮眼裡滿是玩味的笑:“說好了。”
陳橙:「一言為定。」
日後陳橙要是知道他隻會在那種時候說幫幫她,說什麼都不會亂承諾的。
此時的陳橙隻會覺得宋霁禮是個很好的人,心地善良。
告别會上,沈老大代表沈老爺子和沈家人上台發言。
人已經去了,體面也全部操辦好,緻辭不忘感謝百忙之中拔冗出席的各位合作夥伴。
發言非常得體,收獲不少好感。
散會後,陳橙站在走廊等待火化結束,賓客從身後經過,感受到陸陸續續向她投來的眼神,大家交頭接耳,讨論她和陳傲霜的關系。
她幾乎沒接待過外客,每次出席宴會,關于她的話題大概就是——
感歎她命好被收養、可憐她是個啞巴為她的未來感到擔憂。
屋裡,傳來和陳傲霜血脈相連的親人的哭聲。
自從母親離世暗自較勁的三兄弟也短暫和解,悲恸大哭。
陳橙眼眶蓄滿熱淚,看着天邊的殘陽,洋洋灑灑落在藤蔓纏繞的長廊,地上是浮動的斑駁影子,金燦燦的,如金箔紙般夢幻。
“怎麼不進去?”宋霁禮和她并肩站着。
她笑着,卻忍不住落下大顆大顆淚珠,心情複雜極了。
耳邊一直環繞着那晚陳傲霜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她說,以後她自由了。
是自由了,可她卻不知道該往哪去了。
渾渾噩噩,變成漫無目的,在人世間遊蕩的靈魂。
宋霁禮将她輕輕抱住,略微無奈地歎氣,看不得她明明很難受,悲傷隻能是無聲的,心疼地說:
“别哭,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回江都。”
這幾天每每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都會抛來了一根救生稻草。
反複告訴她,還有地方可去,還有事情可做。
雖然不知道未來如何,但她起碼有目的地了。
陳橙擡起手,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懷抱是如此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