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來得不算慢,猛一接到雲岚的電話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老太太雍容矍铄,滿身書卷氣,在南城二小執教多年,她在附近也算有名望。
目光掃視了幾人一圈,長居上位的面容不怒自威。
最終在林晚羅列的證據和王麗麗等人的供認不諱之下,她決定予以四人開除處理,并且需賠付宋青窈100元的醫藥費。
莊喬率先響應,從包裡掏出一張紅票子塞給林晚,本還想着合着湊一百的其他三人隻能捏着鼻子一家掏了一百。
多出了血的三人看向年輕女人的眼睛裡全是埋怨,尤其是肖老太太,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
看着幾人的眉眼官司,校長和雲岚老神在在,一言不發。
壓在身上的大山就這樣轟然倒塌,宋青窈不敢置信。
甚至林晚自己都有幾分恍惚,淤在心底的事情再被翻出來解決,原來她依然會覺得暢快。
處理完事情出來,天光已經大暗,她同宋青窈朝校長和雲岚道謝,一起走向校門。
聽着那群人如屁股着火一般等不及,剛出校門不遠就迫不及待響起的巴掌聲和哭嚎聲,甚覺清亮悅耳。
哭聲裡并未包含徐明成,莊喬一個眼風都懶得給他,更别說花心思替爛人教育孩子。
見兩人出來,倚靠車門等在路燈下的莊喬慢悠悠走過來,又拿了五百遞給宋青窈。
小孩對着錢不知所措,依賴的目光投向林晚,見她搖頭推拒得更加堅決。
瞧她實在乖萌,莊喬輕揚嘴角,莞爾,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頭道:“幹得漂亮。”頓了頓又說,“好好生活。”
這種敗類就應該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小孩比她厲害得多。
好好生活,不要像她。
莊喬輕歎。
林晚看着她就像回到從前,在給王麗麗50塊錢之後,她也是等在車旁,揉了一把自己的頭說:“不用把雜碎放在心上,過好自己。”
她的用詞野蠻又直白,深得林晚的心。
同樣的,她也拒絕了那遞給自己的那五百塊錢。
莊喬:“不知道我的孩子是不是也能長這樣?”
或許是林晚看來的眼神太過平和坦蕩,沒有夾雜着任何别樣意味,又或許是宋青窈長得太過漂亮乖巧,滿足了她對小孩的期待,她摸着肚子,第一次對這個孩子的到來生出了絲期待。
肚子裡的心跳連着她的,莊喬背對着路燈,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會的。”你會生一個漂亮的,隻屬于你的女兒。
林晚的肯定惹得莊喬忍俊不禁,笑聲清淩淩的,年輕漂亮的女孩如沾露的含苞薔薇,嬌豔又青嫩。
莊喬沖她眨了下眼睛:“借你吉言。”
她扶着腰走向車子,背影與多年後偶遇的場景重合。
林晚的記憶極好,所有幫過她的人她都記在腦海裡。
那天,被許清然拉着去逛街時,她看到一個青春靓麗的小姑娘親昵地挽着莊喬的胳膊,母女倆親密無間,惹人豔羨,看起來同姐妹花沒什麼兩樣。
那時的莊喬是株成熟綻放的野薔薇,肆意張揚,無拘無束。
那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後來打聽,說是徐明成的父親因為意外死在了好幾年前。
這番好事,适合開香槟慶祝。
路旁成排的小賣部早已關閉,家家戶戶的燈光同天上閃爍的星星相互映襯,空氣中飄蕩着居民房裡傳出來的飯菜香。
攏了攏散亂的頭發,林晚将手搭在宋青窈的肩上:“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然後我再送你回去?”
今天的傷不太好跟宋夢解釋,夜色漸深,她陪着小孩更有安全感。
本來等着她詢問經過的宋青窈偷偷松了口氣,乖覺地将手伸到她的手邊,勾住小指晃了晃:“不用去醫院的。”
小時候宋夢帶她去醫院打過屁股針,印象太過深刻,導緻她對醫院有一種恐懼感。
身上的傷痛和林晚平日裡的包容,讓她忍不住生出幾分撒嬌任性的心來。
曾經林晚也有相同的恐懼,特别是看到宋夢躺在慘白的病床上的場景後,醫院給她的感覺尤其不好,後來去多了也就習慣了。驟然聽見小孩這麼說,記憶又被想了起來。
林晚:“那去藥店買藥擦。”
某種程度上來講,她對自己多有縱容。
“好,嘶~”小孩糯糯應聲,聲音撒嬌似的打着卷兒,不長記性地綻開笑,扯到了淤青。
緩了一下她又說:“媽媽最近不在家。”如同蝸牛,從殼裡伸出觸角小心試探着林晚,試探着是否自己可以過分一點,“我今晚想和你一起住,可以嗎?”
小孩總歸是小孩,她惶恐不安地擔心着林晚的離開,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選擇黏着她。
感受到林晚牽着她的手一頓,宋青窈安穩甜蜜的心懸了起來,眨着眼睛仰頭看她,又黯然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