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襲酒紅禮服,略施粉黛,指尖輕快地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白皙挺直的背部像是有一層光,漂亮的蝴蝶骨似要真的羽化成蝶。
最後一個音符落在衆人耳朵裡,整個大禮堂靜靜悄悄,她不緊不慢地、優雅大方地行了個禮,聚光燈打在她的臉上、肩上,在鎖骨留下一道陰影,安靜的室内猛然間爆發出狂風呼嘯般的掌聲。
噼裡啪啦雨點般打在禮堂房頂,激起經久不絕的回聲。
有人尖叫着喊她的名字。
裴安。
江缱靜靜地立着,舞台的燈光将她們隔出兩個世界,距離是那樣沉默、悠遠、綿長,久到似乎已經兩個世紀。
随後上來的主持人,說着“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驚喜”過場話,問裴安有沒有什麼想對同事們說的。
“有呀,”裴安的聲音輕輕的,很好聽,“我想在這裡感謝一個人,是她讓我更加有動力去前進,更加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台下的姜汀有些激動,晃了晃一旁的左承平,用手指着自己,随後迅速捏拳:嘿嘿,想必說的是我吧!
林成河暗暗點頭:應該說的是師傅沒錯!小師妹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呐!
江缱聽到這話的瞬間,擡腳就想走,卻被裴安穿過人群的目光死死釘在原地。
周圍的嘈雜環境變成了默片,禮堂的空調異常溫暖,烤得她後背發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隻有她們兩個的烤爐,眼熱心燙,隻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她的尾音。
與會人員漸漸散去,可她想走也走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裴安越過紛亂的人群,穿過緩慢的時間,朝她走來。
“你聽見啦。”裴安明知故問。回應她的是江缱的沉默。
裴安終于放過了她,帶着她往外面走去,身上的禮服還沒褪去,光彩奪目的無形王冠像巫術似的,引得每個迎面過來的人都一副迷醉的樣子。
“怎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裴安偏頭,戳了戳她的手臂。
“你到底想要什麼?”
江缱真的不明白,裴安隻要一勾手,無論什麼人也會被她吸引過來的,為什麼偏偏要強求她呢?
裴安沒有回答,反倒是擡手想觸摸她的側臉,江缱下意識要躲開,裴安手上卻用了幾分力氣,強硬掰過她的臉,低聲說,“怎麼這也被你洗掉啦。”
“這可是對喜歡的人才會做的事情呢。”
她還好意思提!江缱有點兒惱,她就這麼喜歡戲弄她嗎?
江缱撫開她的手,眼底是暗沉沉的怒意。
就是這樣。就該這樣。裴安滿意地窺見她的神色,簡直快活得想要顫栗。為我動容,為我失控。
她極其喜歡江缱平淡無波的表面下,暗暗翻湧的巨浪,不過她還不知道,這底下的巨浪竟有一天能将她盡數吞沒。
江缱依舊沉默,從裴安嘴裡說出來的話,她是半個字也不會相信的,即使裴安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有所回應。
她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霜不同于火,水不同于電那樣。
裴安眉眼輕柔,餍足又帶着狡黠,像拿尾巴輕撩她的小狐狸,她拿裴安沒辦法,對峙之下敗下陣來,問道:
“那你到底想怎樣。”
裴安将她的黑發撩至耳後,指尖輕輕劃過她的側臉,點在她的嘴唇上,不輕不重地撚開她的唇瓣,“你親我一口。”
江缱抓住她的腕子,似笑非笑:“你也說了,隻有對喜歡的人才要這樣。”
“對呀。”裴安笑,指尖往下攀,纏住她的食指。“你不是知道嗎?”
她這怎麼也不像是喜歡一個人的樣子。江缱心道。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嗎。
江缱冷冰冰的神色沒有絲毫動容,“我不喜歡你。”
“是嗎。”裴安垂眸,低聲笑起來,“你現在說這種話,以後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江缱字字如冰,斬釘截鐵。
“那麼送我回去吧,”裴安話鋒一轉,指了指穿着的高跟鞋,“穿了一天,有些累呢。”
本以為裴安還會不依不饒,她的大腦瘋狂運轉準備反擊的說辭,又想着幹脆轉身就走,結果裴安輕飄飄地來了這麼一句,江缱有些宕機。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一而再再而三被“戲耍”,是個人也會有脾氣,江缱硬是冒出不服氣來,送就送了,那又怎樣,左右不過是裴安就喜歡她叛逆的樣子,那她順着裴安不就行了。
裴安笑吟吟地擡起手,等着她過來扶住自己,回宿舍路上一路無話。
待到兩人開了門就要分别時,裴安卻是勾住她的脖頸,偏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所以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