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好好摧殘我。
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是這個意思嗎?
姜時月一臉懵:“無妨,我不生氣啊。你吃不吃?菜快涼了。”她真的很擔心,她帶回來的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她的錯覺嗎,姜時月總感覺徒弟咬牙切齒的,好像有點不甘心的樣子。
就這麼希望她懲罰他嗎?不會是有什麼喜歡被虐的傾向吧?!
欸,徒弟也太尊師重道了,敬師如父,甯可自己受懲罰也要師父開心。
師徒情,感人如斯!
姜時月都快有些内疚了,但還是堅定了要将徒弟趕下山的決心,她是真的怕被劇情君玩弄,到時候連渣都不剩,便道:“吃完後,你簡單收拾下行囊。”
說着,姜時月讓徒弟坐下用膳。
徒弟愣了愣,眼中劃過一絲異樣。
似是驚愕,又似譏诮。
不動聲色地坐下,眼睫半垂,睫羽微動,像在雨天停在葉下休憩的最絢爛蝴蝶的兩片蝶翼,展翅欲動,上面似還含着細不可察的水珠,美得妩媚空靈。
姜時月看到自家徒弟夾起她帶回來的叫花雞,味同嚼蠟地嚼着,低聲輕道:“是,弟子明白。往後雖師尊不在,但弟子會永遠記住這段時間的師尊恩情,日後一定勤奮苦練……”
那口吻,五分傷感三分體貼,還有恰到好處的兩分決然。
像是她明天就要入土了一樣。
不是,他明白什麼了?
姜時月越聽越蹙眉,内心複雜,徒弟不會以為自己還是要趕他走吧?
難怪這副“怅然”模樣。
真是個患得患失的小徒弟呀,姜時月覺得自己需要撫慰下徒弟的心靈。
她可是立志要在這幾天做個三好師尊的!
姜時月大手一揮,按住徒弟的肩,神色嚴肅道:“徒兒莫急。我是想讓你收拾下,我們去下山除妖。”
很近。
近的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溫度,骨節纖細,像是能被他一根根捏斷。
少女以安慰的姿态肅然地盯着他,嚴肅時仿佛帶着雷霆之威,那般高不可欺。
可杏眼蓦地盯着他,紅唇緊抿,嚴肅極了。像山裡跳出來逼近身邊的老虎,卻不想吃你,隻是将人按在身上,莫名地盯着。
“除妖?”他聲音輕輕的,三分恍然,如躍入水面打水漂的石子。
姜時月正色道:“沒錯,最近山下常有村民前來求助,說有妖物侵襲。除魔衛道是我太玄門人的工作,你剛入門,我帶你下山見識一番。”
“除、妖?”他像是聽進去了,又念了一遍,重重的。
哦豁,小徒弟臉又黑了。
姜時月感覺封照炎有點磨牙的架勢,不會是聽到除妖害怕得牙齒戰戰吧?
太好了,看來第五任徒弟主動跑路指日可待。
于是她笑得更“好好師尊”了:“别怕,師尊會保護你。你好好吃,多吃點。”
“……”
隻是姜時月走後,桌上的食盒差點被捏碎。
漆黑的眸子深沉地吓人。
這都忍耐,分明就是在讨好他,為了日後……
手緩緩松開,俊美的少年臉上露出瘆人的笑。
下山麼,正好。
*
主峰處世閣。
姜時月禦着無情,帶着封照炎落在閣前。
閣内書架層層疊疊,高聳入雲,不斷有弟子在門口登記處報備,進入閣内或領取物資。弟子來來回回,絡繹不絕。
姜時月邁入閣内,暖笑打招呼道:“五長老好。”
封照炎也跟着拜道:“五長老好。”
五長老是位中年女子,紫色輕柔,穿在她身上卻絲毫無魅惑之氣,她雖中年卻依舊眉目靈動,天然帶笑,說話間讓人心曠神怡。
“時月來了?我以為你要多讓徒弟休息幾天,怎麼這般忍不急要下山?”
她大概是在說原主的事。
兩個多月,算上現在已經快三個月前,原主自從與掌門下山除妖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甚至獨守七峰,即使有村民求助,也不願下山,而是将任務托與旁人。
她穿過來,确實與原主有很大不同。
姜時月托辭道:“封照炎恢複得差不多了,我想帶他下山曆練一番。都說實戰才是提升經驗的最快途徑,再說百姓飽受妖物苦惱,我們早日為他們除危解難,也早點讓他們安心。”
“你呀,第一次做師尊,可要保護好徒弟,别跟妖物打起來的時候還是不管不顧的,連受傷了都不知道疼。”五長老打趣道。
嗯……難道她之前原主是什麼隻顧殺妖除魔的狠人嗎?
難怪七峰無人,看來喜歡獨來獨往。
姜時月淡笑道:“當然,我可是個負責的師尊。”
她瞅向封照炎,正好對上眼。
老虎鼓起了臉,像是宣誓又是證明般,笑眯眯地盯着他。
他收回眼,什麼也沒說。
“五長老,最近一起妖物事件在何處?”
架上的卷軸飛起,朝五長老飛過來被攥在手中,又猛地攤開。
“山門外向東兩百裡處的平安縣,有村民求助說有妖物出沒。”
平安鎮,出發!
無情散出純澈白光,劍身似水,姜時月和封照炎站在劍上。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宛如利刃擦過兩人的肌膚。劍下是萬裡青山,蒼翠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