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蜿蜿蜒蜒的小徑,在密林青蔥的枝蔓下隐入平靜而深邃的湖泊。
傑森在路的起點蘇醒,朝着湖泊的邊緣前行。
湖泊上的霧霭經久不散,鳥鳴,花的芬芳依舊圍繞着,幽居的美好始終存在,隻有視線被遮蓋。
闖入的男人止步在岸邊,停留在霧中模糊的背影前。
湖邊的女子沉默而神秘,冠冕上的寶石閃爍,長而柔順的銀發搭在墜地的袍上。
傑森沒有輕舉妄動,他安靜地看着女人與霧氣一同消失不見,隻剩下一雙連白霧也無法遮掩的野心:
“去代替『他』,去成為『他』,去,去!”
火焰憑空自湖上燃起,鳥的哀鳴,草葉燒灼的焦氣,濃煙漸起,唯一的火源,并非自然,而是人意。
那是一條難以辨别的小徑,在破敗盔甲,斷裂長矛,殘缺面容的簇擁下直達丘頂。
傑森在路的起點轉身,朝着丘頂的背影走去。
戰場上的腥氣經久不散,怒吼,劍與盾碰撞的響聲環繞着王與王的戰役,隻有一人的生命能夠存續。
誤入的男人止步在場邊,駐足在熟悉的背影前。
金發的王寡言而勇武,金發的騎士咄咄逼人而癫狂,她的劍劃過她的頭顱,她的槍穿過她的身軀。
傑森被定格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銀發騎士的到來與王的離開,隻剩下一具失去靈魂的軀體。
“你為什麼不承認我?你為什麼不正視我?看着我!我是你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的兒子,我是叛逆的騎士,我是殺死你的國的母後的毒劑!”
火焰在沙丘上烈烈地燃燒,燒灼了red的心。
“喂?新搭檔?”
傑森猛地回過神來,眼前依舊是熟悉的房間和一臉不爽的莫德雷德。
就在剛剛重新報上真名以後,莫德雷德第一次展現了完整的武裝。
“那我也重新來一遍開場白吧……”
“聽好了——不要把我當成女人,也别把我當成男人;不許侮辱亞瑟王,也不許稱贊亞瑟王;不要把視線投向别的從者,就隻需注視着我戰鬥的樣子……很簡單吧?”
除去頭盔以外,整套铠甲重新浮現在體表,從未在傑森面前展現過鋒芒的銀色大劍在手中凝聚。
相比較普遍認知裡的騎士裝備,铠甲上血紅色的塗裝狂意盡顯,有些猙獰的牛角裝飾在雙肩,劍身上暗紅的銘刻符文訴說着那個他未曾觸及的時代。
不……現在或許稱得上已經觸及了。
“酷!”
這是衷心的稱贊,這樣的裝備符合莫德雷德的氣質,也符合傑森的審美。
莫德雷德很受用,甚至來了幾套完全看不出技巧的劍招,然後在傑森的請求下好不容易地解除了武裝。
是的,傑森可以肯定,在莫德雷德按照自己所說重新作開場白後,他在那一瞬間前往了未知的時空。
在親曆了大概是莫德雷德生前時代的場景後,他被手上的炙熱喚回神來。
傑森褪下手套,伸出左手,奇妙的鮮紅符文正在他的手背上安靜地存在着。
“啊,那是咒令。”
湊過來的莫德雷德解釋道。
“喂,再确認一次,你的确不是那些魔術師對吧?”
傑森察覺到用語中對某個群體的惡感,不過,他确實跟這些人沾不上什麼關系。
“我不會什麼魔術。”
“看來你是卷入聖杯戰争中的“普通人”啊,不過你這家夥,應該也不會死那麼快就是了。”
聖杯戰争?新的詞彙再次出現,傑森決定把控一下局面,不然莫德雷德估計能從北極講到南極。
“……我姑且認可你的普通人評價,我想知道,你說的聖杯戰争到底是什麼?”
以及,那些他所看見的和感知到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德雷德有些苦惱,對于被召喚的從者來說,所有相關的基礎知識都被聖杯直接輸入在記憶裡,但是她完全不想照着那些冗長的内容當誦讀者。
“哎呀,就是有一個可以完成任何願望的杯子,然後七對禦主和從者去争奪。”
“七對?也就是說像你這樣的存在還有六個?”
“哈?像Caster和Assassin這樣的怎麼可能跟我比啊?”
“……我不是說實力,我是說……”
傑森花了很多時間,終于在莫德雷德耐心耗盡之前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
魔術師(在他們的認知裡更貼近魔法師)家族構築了一套從英靈座(莫德雷德說是籠子)上截取那些曆史傳說中的英靈的分身的系統,通過“實現願望”這一結果吸引其他魔術師召喚英靈作為從者,互相攻伐,直到唯一勝者出現。
魔術師為從者提供魔力,大部分從者在沒有供魔的情況下會直接消失,而少部分從者擁有能夠獨立存在的技能,而不同的七個職階的從者,像剛剛莫德雷德瞧不上的Caster(術者)一般可以搭建自己的魔術工坊(安全屋據點)Assassin(暗殺者)一般都能夠隐藏自己的氣息來偵查情報或者發動奇襲。
從者活動的大部分魔力是由聖杯系統和靈脈提供的,而禦主供給的隻是少部分,甚至可以通過進食來補充魔力(雖然這種方法效率很低),雖然傑森不确定自己有沒有“魔力”,但是吃東西的錢還是有的。
“莫德雷德,我有個問題……”
嘶,突然想起來,直接問亞瑟王的性别會不會踩雷啊?
傑森通過莫德雷德的自白和短暫的對她過去的體驗,大概清楚了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又孩子氣的家夥是怎樣扭曲且矛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