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顔樹下。
許晚辭凝神看着江澤的動作。
這半個多月中,她已經完全習慣了手中之劍,劍意也越發凝練。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劍法究竟如何,但她從江澤手下堅持的回合,卻越來越多。
從一開始的三招落敗,到如今的十招,二十招。
她手中的劍,也越來越快,快到她足夠在發現一絲破綻後,一擊制敵。
找到了。
就在她找到江澤那絲細微的破綻之時,他手中的漆黑如墨的靈氣,已經朝她的脖頸襲來。
這道靈氣太過危險,以至于在感受到它的那一瞬間,便能察覺到死亡一般的威脅。
可許晚辭沒有分毫的躲閃,她面色平靜到了極點:
隻要她足夠快。
來到小院門口的甯孟瀾看着這一幕,心蓦然墜到了谷底。
身為大乘修士,他格外清楚江澤這一擊的危險。
此刻他根本想不起自己在許晚辭身上留下的那些防禦法器,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救下許晚辭。
電光火石間,江澤手中的靈氣微微一動,險而又險的從許晚辭的脖頸處擦過。
與此同時,他的幾根發絲被劍氣掃到,悠悠地墜落到了地上。
許晚辭第一次,沒有輸,而是與江澤打成了平手。
甯孟瀾提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手中醞釀的靈氣緩緩消散。
而他身旁的謝聽白,從始至終都從容閑适,神情平和,他目光溫柔的掃過收起靈劍的許晚辭。
真是驚險卻驚豔的一劍。
可她面色平靜的沒有分毫波動,就像剛剛與死亡擦肩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謝聽白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
有趣。
她是真的不怕死……
還是有所依仗,知道自己不會死?
無論心中在想什麼,謝聽白面上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他半轉過身,對着許晚辭身前不遠處的江澤微微颔首。
看到江澤淡漠而傲慢的對着他點頭示意後,謝聽白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動,面色卻愈發柔和。
另一邊,許晚辭看着出現在門口的那個陌生的身影,心跳如鼓。
謝聽白。
原著中,那個深谙人性、涼薄至極,卻偏偏極擅僞裝,甚至騙過了男主楚青川,讓他都栽了一個跟頭的……太清宗七長老。
也是她在太清宗,最不想碰到的人。
想起原著中,謝聽白隻是三言兩句,就能察覺到謊言漏洞,抽絲剝繭地找出真相并加以利用的劇情,許晚辭再一次有了不亞于之前在執法殿的威脅感。
在謝聽白面前,她絕不能露出分毫漏洞,不然等待她的,隻有萬丈深淵。
許晚辭并沒有看向門口,她低着頭,一點一點地把靈劍收入劍鞘。
然後緩緩平複自己的心跳,心中是冷靜到了極點的清明。
這時,甯孟瀾已經來到了許晚辭身邊,目光嚴肅之下藏着微不可查的疑惑與探究。
他心中對許晚辭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她用左手擋下玄冥針那一幕上。
那個時候她明明已經萬念俱灰,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如今怎麼會開始與江澤……切磋?
看到江澤最後移開靈氣的那個場景,他就已經意識到了,兩個人隻是在對招。
是他見過許晚辭太多次求死的模樣,所以才會一時亂了手腳。
隻是,許晚辭剛才那一劍……
莫說是一個劍心破碎的劍修,就是如今整個萬劍鋒,都不一定有弟子能舞出那樣驚豔的一劍。
不過,想起今天的來意,他壓下心中所有的疑惑,聲音威嚴不失親和:
“晚辭,宗門大比時間漫長、人員嘈雜,你向來喜靜,想必會不甚适應。”
“現在若是退出,還來得及。”
他知道許晚辭不會在意大比的危險,隻能從其他方面下手:
“你若是有需要自可告知宗門,并非隻有大比一條路。”
許晚辭擡起頭,眼中滿是了然的歎息。
她認真地看着甯孟瀾,聲音平靜:“宗主不必擔憂,弟子隻是想參加大比而已。”
“有宗主和衆位長老在,自然不會有弟子在宗門大比中重傷。”
聽到她的回複,甯孟瀾微微一怔。
想到方才許晚辭練劍的模樣,他似是明白了什麼,微皺的眉毛霎時舒展開來:
“你想通了便好。”
謝聽白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許晚辭身上,聽着她毫無求死之志,反倒是對修煉頗為執着的模樣,目光輕柔中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審視。
看着她從始至終都平靜安甯的神色,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她面具之下仿佛無視一切的漠然。
他也好,甯孟瀾也罷,甚至于江澤,都未曾讓她内心有分毫的波動。
真是有趣。
下一瞬,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頂級回春丹,面色溫和的走上前去。
他在許晚辭身前站定,目光像是在看一個親近的朋友,聲音帶着溫柔的勸慰:
“許晚辭。”
“修煉雖說重要,但仍要以身體為重。”
謝聽白動作輕柔有禮地把手中的丹藥放在了一旁的暗玉桌上。
他身為太清宗長老,修為高深,更是修仙界頂尖的煉丹師,動作言談卻偏偏平易近人,聲音中沒有分毫傲慢,反倒像是在與一位相熟的好友叙舊一般:
“這是我幾日前煉制的回春丹,雖說隻是回複體内靈氣的丹藥,但好在等級尚可,也有恢複暗傷的功效。”
“以它為禮,希望晚辭不要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