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謝聽白的聲音,許晚辭擡起頭,臉上的表情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變過的近乎死寂的平靜。
她看着謝聽白,眼中有他的倒影,更多的,卻是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虛無與空寂。
謝聽白與她而言,與修仙界任何一個人都無異。
或者說,隻要不是那個人,她面前的人是誰,都沒有什麼不同。
她并沒有看桌子上的回春丹一眼,隻是揚起了一個應該有的微笑,客氣有禮道:
“多謝七長老。”
謝聽白的目光雖然溫和地看着許晚辭。
他向來深谙人心,自然能看出她平靜之下的荒蕪。
他心中卻沒有分毫的憐惜與不忍,反倒是饒有興趣地在衡量,衡量她的表情,幾分真,幾分假。
可他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也是,能從甯孟瀾和幾位長老手中逃脫,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地被他察覺到破綻。
想到這裡,謝聽白像是在哄人開心一般自嘲道:
“本以為晚辭會驚奇于這瓶回春丹的藥效,看來是我托大了。”
“也是,不過這種靈藥,又怎麼可能讓你……”
像是想到了什麼,謝聽白蓦然停住了聲音,目光帶上了一絲歎息。
許晚辭聽着他的話,依舊沒有分毫反應。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調息自己方才和江澤對招時枯竭的靈力。
從見到謝聽白的那一刻,她就在逼自己在入戲後,依舊保持着極度的理智。
他來到這裡後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是對她的試探。
她必須穩住自己應有的人設,不留絲毫漏洞。
這時,甯孟瀾也意識到了謝聽白的未盡之語,趕緊笑着圓場道:
“不愧是修仙界最有天賦的煉丹師,隻是能回複靈氣的回春丹,竟被聽白煉成了能修複暗傷的靈丹。”
“有七長老,真是我太清宗之幸啊。”
謝聽白看向身側的甯孟瀾,略顯無奈道:
“宗主過譽了。”
“這瓶回春丹,并非我一人之力。”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瞬,卻依舊沒有看向許晚辭,隻是溫聲道:
“是我在經過一位尊者遺迹時,發現了一株七百年的化天昙。”
“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尊者,為了心愛的女子所種。”
說到這裡,他輕笑着把話題拉了回來:
“我用它入藥後,便有了這一瓶能修複暗傷的回春丹。”
在謝聽白說出化天昙三個字時,許晚辭就意識到了他在試探什麼。
原著中,清衍仙尊的落玉峰中,曾經種過一片化雨昙。
而化雨昙再升一階,便成了透若琉璃的化天昙。
這件事情,根本沒人知曉,就算是男主楚青川,也是在之後不久才發現。
謝聽白又如何會知曉?
許晚辭靜靜地站在原地,面色未有分毫的變化:
不管謝聽白到底是從何處得知這件事,她必須做出應該有的反應。
雖然現在他并沒有看向她,但他現在定是用其他方式,觀察着她的表現。
許晚辭微微垂下雙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思緒。
她剛想表現出對昙花愛屋及烏一般的傷懷與思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對!
原主身邊,根本沒有一件與昙花相關的事物。
能為了一棵幻顔樹傾盡一切、不惜重傷的她,身邊卻沒有哪怕一株仙尊喜歡的昙花。
這樣的漏洞,足夠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許晚辭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大腦瘋狂轉動。
即使她知道清衍仙尊靈峰之上,有過一片化雨昙花田,她依舊不能說,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仙尊喜歡昙花。
化雨昙。
如果不代表昙花,還能代表什麼?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化雨昙顔色是藍色。
她回憶着原著中的劇情,緩緩眨了眨眼睛:
楚青川得到過數件清衍仙尊留下的至寶,其中有不少,通體藍色。
清衍仙尊喜歡昙花麼?
隻是靈峰上的一些靈植而已,又有誰敢笃定。
可以後,随着楚青川找到那些清衍仙尊留下的至寶,所有人都會看到那些至寶,看到那些……藍色。
她目光掃過自己身上淺藍色外袍,本來提着的心,緩緩定了下來。
“化天昙……麼?”
許晚辭的聲音輕的好似一聲歎息。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遠方,目光仿佛穿過了百年的時間。
良久之後,她終于回過了神,唇角揚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她莞爾一笑,雙目中帶着純粹的歡喜,帶着刻骨的思念,還帶着揮之不去的蒙蒙霧氣:
“我還是更喜歡化雨昙。”
“那是我見過,最美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