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說了些互相打趣的話,劉春花被王念臊得臉通紅,沒好氣地捶打了幾拳好友洩憤。
如此忙碌到下午,肖河他們來往幾趟終于把東西搬完。
最後一趟,車鬥裡還拉來了王和平和吳英兩人。
“你還不去換件像樣的衣裳,晚上就準備這麼去見人?”
王念穿着舊衣服,布鞋大腳趾部分還打了個補吧,哪像是今天要結婚的新娘子。
“那我去換件衣服。”
“動作麻溜着些,一會兒咱們還得去黃主任家送媒人禮。”
按照文西這邊的習俗,結婚當天還有件頭等大事,那就是給先送媒人禮,之後媒人才會領着接親隊伍去接新娘子。
不過破四舊口号開展以來,婚禮流程簡化,條件差的送兩尺布意思意思就成。
由于施向明下午才能從縣城趕回來,接新娘子都不得不省略,晚上直接在廠子飯店擺上六桌熱鬧熱鬧就算完成了。
随着王念走進卧室,吳英和王和平才環顧起這個還挺像樣的小家。
“我家二妹會過日子,房子弄得還挺像樣。”
王和平原本是個旱煙杆子不離手的人,出發前想着不能讓娃娃新家裡全是煙味,硬生生把煙杆子放在了家裡。
吳英笑着拍了下王和平不自覺摸向後腰的手:“你瞧瞧櫃子上那些蓋布,樣式多好看。”
屋子裡就差點人氣兒,等把日子過上就好了。
“就是這院子小了點,種什麼都不成。”
唯一讓王和平不滿意的隻有院子,細細長長兩條瞧着就摳搜,一堵牆圍着半點都看不到外邊。
哪像是村裡,站自家門口就能瞧見一眼無際的稻田。
吳英接話:“就算有地也不是說種就能種,二妹家有個院子,以後好歹還能種些蔥蒜,樓上的就是想吃還得花錢買。”
“嬸子說得太對了!”劉春花贊同不已,點頭如搗蒜:“現在王念算是半個城裡人,有公糧吃誰還種地。”
要種地那麼好,咋還那麼多人拼命往城裡走。
“你們說得在理。”王和平搖頭苦笑:“沒有地種是好事,我還真是種地種傻了。”
幾句感慨間,卧室的門從裡拉開,王念走了出來。
一件紅色襯衫,下身黑色褲子,鞋子還是那雙帶扣的皮鞋。
頭發随便盤起,依舊素面朝天,利索把手裡的紅色塑料頭花遞給劉春花:“幫我戴一下。”
吳英有些不滿,幾步走上去扯了下王念的衣服:“我記得施同志不是買了套紅裙子,怎麼不穿那套?”
裙子還是施向明專門托人從省城帶回來的新款式,放文西鄉那可是頭一份。
“晚上吃飯再換。”王念笑笑,頭發一别好就整理了起衣服:“一會兒我和施同志還要去禮堂,要是穿得太過怕惹人閑話。”
工廠職工結婚,會先在廠區職工禮堂舉辦一場聯歡會,瓜子和糖由廠子裡出,也算是讓大家都樂呵樂呵。
越是人多的時刻,王念越是要低調。
“二妹想得對。”王和平欣慰地連點頭:“咱們過日子就是得腳踏實地,對鄰裡也應該和和氣氣……”
聽了大半輩子丈夫的人生哲學,下一句是什麼吳英都能背得滾瓜爛熟。
隻把王和平的唠叨當成耳旁風,有些擔心地往桌上時鐘看了眼。
“怎麼施同志還沒回來?”
一牆之隔的走廊上,施向明其實已經站了好一會兒,從王念那句施同志起就已經走到了門前。
有即将進入新生活的激動,也有些忐忑。
直到吳英又提起他,這才深吸口氣,跨步走了進去。
“新郎來了。”劉春花一見到人就立刻大聲調侃:“讓我們歡迎新郎步入他們的新家。”說着,領頭開始啪啪拍掌。
“禮堂那邊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
面對這麼多人,施向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走到王念身邊那麼幾步紅就已經從脖頸蔓延到了臉頰。
“那你們快去,我們也回大隊去了,回門那天你們早點回。”吳英笑着擺手。
施向明一個二婚,瞧着比未婚的王念還要容易害羞,逗趣幾句頭都擡不起來了。
而原本該害羞的王念,看到施向明衣服還算整齊,就是胸口缺了點什麼,又忙不疊轉回卧室去拿大紅花。
結婚必不可少的……大紅花。
兩人一人一朵佩戴在胸前,由施向明騎自行車帶王念往一區的小禮堂。
廠子裡的禮堂分為大禮堂和每個廠區各自一個的小禮堂。
一區小禮堂在廠子裡,騎自行車都得十多分鐘才能到。
此時正值牽牛花盛開的季節,路兩邊爬滿了藍粉色牽牛花,密密麻麻猶如一片花湖。
“辛苦你了,下半年我就不會經常外出公幹了。”
施向明的聲音順着風飄進王念耳中,伴随着上坡路時有些吃力的呼吸聲回蕩開來。
王念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一點兒都不辛苦,我高興着呢!”
“你高興就好。要是家裡還缺什麼跟我說,縣城買不到的我托人從省城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