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先回應胖達的要求:“可以,但是要先進來讓我登記檢查。如果是書本劃破了手指的那種傷勢,還請帶盒創口貼回去等待自愈喔。”
又回應哈澤爾的要求:“你是和五條混在一起之後被他帶傻了嗎?”
雖然從事實而言,這兩句話都是對哈澤爾說的,然而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倒是有極大的不同。
胖達扭扭捏捏地:“是我想吃啦。”
哈澤爾從敞開的窗戶翻進醫務室,給家入硝子看她背後的慘狀。
家入硝子拿着登記簿:“因為打架?”
“因為體術訓練。”哈澤爾字斟句酌,“在五條先生的全程監督下進行的合規武力交流。”
家入硝子把她的話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
胖達嚼着肉幹說:“也不能算全程吧,他中途就離開了……”
兩個成年人對視一眼。
家入硝子沒有什麼反應,哈澤爾說:“他必須是全程在場的噢,如果你不想作為校外無關人士被指控毆打輔助監督的話。”
這是她近幾日來處理各類文件總結出的一點經驗:無論實際情況如何,至少在會留下記錄的地方要将個人痕迹處理得足夠幹淨,否則倘若有朝一日因為各種原因招緻總監部不滿,就會被揪住尾巴作出處罰。
胖達的黑豆眼裡露出極為人性化的疑惑和不認同:“可這是說謊吧?”
聽聽這話,在總監部複雜的政治鬥争中爬上校長寶座的夜蛾正道居然養出了一個天使。
家入硝子輕咳一聲說:“胖達,已經四點半了,夜蛾校長這時間應該在辦公室等你吧?”
胖達畢竟還是個年少的咒骸,瞬間便将剛才的疑問抛在腦後,把啃到一半的肉條全部塞進嘴裡,向在場的兩個人類告别,有點緊張地跑出了醫務室。
家入硝子為哈澤爾治好身上的傷,幫她拉上衣服:“下次這種話沒有必要在學生面前提起,我們大人知道就夠了。”
哈澤爾說:“冒昧一問,這是家入醫生自己的想法,還是高專的共識?”
“嗯……算是類似于氣氛那樣的東西吧。五條也說過,他比較希望學生們充分地享受青春來着,沒有必要太早地讓他們接觸成年人的世界。”家入硝子邊補充記錄邊說,“如果要讓他們知道這些事的話,校長和五條那裡會好好教育的,我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夠了。”
哈澤爾看着左邊那頁所寫的,一年級學生秤金次因為和學長互毆而受傷的記錄,漫不經心地問:“如果學生因為不知情而捅出簍子呢?”
“反正有五條在嘛,他會兜底的。”家入硝子說着扣好筆蓋,倚在辦公桌上問她,“怎麼樣,和他相處的感覺?那家夥隻告訴我你如今在他手下工作,其他的完全沒講啊。”
“是個讓人搞不懂的家夥。”哈澤爾相當失禮地評價自己的上司。
“即使給他這麼高的評價,他也不會因此領情而少折磨你哪怕一次的。”家入硝子說。
哈澤爾:?
“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個毋庸置疑的爛人呢。”
從家入硝子臉上的表情來看,她似乎真的隻是在陳述事實,而非夾帶私貨地說同事的壞話。
“但是大家都很信任他?”哈澤爾求證似的問道。
家入硝子:“就像他自己經常說的,因為他是最強啊。”
她給目光裡滿是困惑的客人遞上一杯冰水:“雖然那個人行事簡單粗暴又沒有邏輯,還常常給出非常亂來的指示,但隻要跟着他的步調行動就不會出問題。”
哈澤爾用社畜思維翻譯:工作做不好的話有人兜底,萬一出問題也不會追責到自己頭上。
什麼千載難逢的絕品上司。
“明白了,我會珍惜這樣的職場的。”她笑了一下說。
家入硝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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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些?”五條悟問。
“啊,就這些。”家入硝子說,“我一個字都沒有隐瞞哦,包括爛人這個。”
此刻他們坐在一家居酒屋裡,家入硝子喝着清酒,五條悟喝外帶的蜜瓜蘇打。
聽到家入硝子的話,他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一半面容隐沒在陰影裡,看不出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