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并不是那種不作任何努力就能自然地融入群體中的人,而這當然并不僅僅是由于他優越的身高和同常人有異的外表。
他身上有種十分純淨且凜冽的“非人之物”的氣息。
盡管平日裡被嘻嘻哈哈的表現和總在給人添麻煩的做派掩蓋得七七八八,但有的時候,比如獨處時,戰鬥中,甚至還有在平靜日常裡偶然的驚鴻一瞥,那種違和感都會猛烈地侵襲注視着他的人類的雙眼。
即使是已經和他相處超過十年的家入硝子,在他收起笑容的時候,依然會下意識地略微繃緊神經。
這種感覺,簡直像是身邊坐了一頭怪物似的。
不過一想到這家夥平時用完全不着調的樣子給她帶來的無數麻煩,即使真的是怪物她也會對其飽以老拳的。
家入硝子說:“你不覺得對她有點太關注了嗎?會給人帶來很大壓力啊,這樣。”
五條悟并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和她很熟嗎?”
“那倒沒有,加起來才見過兩面而已。”家入硝子吃了一口雞肉串說,“不過姬野是個有常識的人,相處起來很輕松。倒是你和她很熟嗎?”
“我問過伊地知,說是除了工作之外和她沒聊過别的話題;至于澤田似乎邀請過她去看電影,然而也被以有事為理由拒絕了。有人組織酒會也從來不去。”五條悟說,“好可憐的寂寞日常,想要抓住這家夥的尾巴難度真高啊。”
家入硝子已經習慣了和五條悟說話時如同對着空氣猛擊棒球一般一去不回的狀況。
她不是伊地知那樣愛操心的性格,因此隻是敷衍地應了一聲,看着五條悟靠在椅背上苦惱地折磨他自己的頭發。
“喂,硝子,你去和哈澤爾交朋友吧?”五條悟說,“然後把她每天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愛好是什麼、社交圈有誰、和什麼人發了什麼消息,都向我報告。能做到吧?”
家入硝子盯着他看了一會,确定這話真的隻是随口一說,而非興之所至直接将離譜想法落地實施。
“你自己來如何呢?”家入硝子說,“我還隻在電影裡看到過honey trap來着,好想在現實也見識一下啊。”
“我?我不行啦。”五條悟很難得地坦誠自己的不足,“看到她的時候隻想順着本能沖上去逼問她的秘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腦袋裡已經彈了很久的‘這裡的魚現在警惕性很高,看來還是換個地點比較好’的警告了。”
按照常人的觀念來看,五條悟對異性産生這樣的反應似乎是已經狂熱地墜入愛河的症狀。
然而在家入硝子眼中,他就像是被新來的倉鼠吸引的貓咪。整日扒拉籠子,喵喵大叫,把倉鼠偷出來嗅聞,甚至叼在嘴裡到處亂跑,都絕不能說明這是因為貓愛上了倉鼠。
最多隻能側面表現這隻貓咪平時的生活環境到底有多單調、因此接觸到新的刺激源後才會如此興奮罷了。
家入硝子想,如果姬野哈澤爾身上真的有什麼不得了的大秘密,那麼五條悟此舉也許非但不能解開對方身上的謎團,反而會把他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對方。
但她最終選擇了沉默地喝下杯中剩餘的酒液。
不僅是因為五條悟根本不會聽,也因為對于他這個“最強”的信任。
沒有什麼強大的敵人是他的一發「赫」搞不定的,如果有,就再加一發最大功率的「茈」,就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好無聊啊。雖然每天都有任務,但還是好無聊啊。”五條悟微微蜷縮着肩膀,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把玩着喝空的飲料杯,像一隻躍躍欲試要把杯子推下桌面的頑劣貓咪。
家入硝子知道,他那雙被遮蓋在繃帶之下的眼睛此刻必然亢奮而專注地大睜着,遙遙注視着她視線無法觸及的遠方的世界。
“就是因為每天都有任務才會無聊啊。”家入硝子引用了七海建人的話,“工作就是這樣隻會無意義地消耗人的精力的東西。”
五條悟說:“啊,對了,感覺辛苦的話可以随時叫哈澤爾和你一起值班哦,我很樂意的。”
家入硝子說:“你真的會被讨厭的,五條。”
“這個世界上,會讨厭我的人和能戰勝我的人一樣,都還沒有出生呢。”五條悟笑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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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很無聊。”夜蛾正道端坐在辦公桌前說。
“不,我很忙哦。夏天很快就要到了,我正為了即将發作的五月病而積極準備中。”
說着這種話的人正故作惡毒地彈着桌面上未完成咒骸的鼻子。
夜蛾正道:“大約半月前的大川亮一事,總監部至今沒能得到有用的線索。”
“啊是嗎,我猜到了,那群喊得很大聲但完全不做事的家夥。”五條悟說,“所以呢,告訴我這個,不隻是為了聽我嘲諷他們的吧?”
夜蛾正道說:“現在大川亮已經被轉移到高專,後續的問詢由你全權負責。這是上層指名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