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川亮架起左腿,不耐煩地向後靠,“怎麼會讓一個輔助監督來幹這個,是想用你騙我殺人然後對我處刑嗎?”
他等了幾秒,姬野已經放下了杯子,然而似乎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隻是在暗處若有所思地注視着他。
“喂,說話啊!”大川亮抖着腿說,“你除了結界術還會什麼,有生得術式嗎?”
姬野這次慢悠悠地答道:“沒有。”
她對他的态度裡,依然沒有任何哪怕是禮貌性的尊敬。
方才在大川亮眼中十分自然的态度,此刻已然變成了讓他感到煩躁的失禮。
“我問你還會什麼,為什麼不說話?”礙于五條悟在場,大川亮暫時沒有做出可能會導緻他被一炮轟爛的威脅行為,但他的聲音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大,“不過是個輔助監督而已,你在得意什麼?誰給你的資格來審查我,誰給你的資格坐在這裡平視我?”
被他激烈指責着的、渺小卑微的輔助監督,依然放松地坐在她的座位上,甚至能看到她在昏暗的燈光下沖他露出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微笑。
五條悟擡手拉了一下哈澤爾的手肘:“喂——”
哈澤爾側頭看向他。
下一秒,被惡意和憤怒裹挾的醜陋咒靈猛然撞上哈澤爾身前的空氣,可怖地暴露在外的口腔和消化道在離她隻有十幾公分的地方痙攣般地蠕動着。
五條悟手指微動,那隻咒靈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炸開,惡臭的殘穢糊滿了大半個房間,被沖擊波掀翻在地的大川亮也未能逃過一劫。
五條悟的手滑到哈澤爾的指間,握了一下她僵硬的手,然後松開,懶洋洋地說:“我要嘗嘗你的咖啡。”
哈澤爾慢慢端起自己的咖啡,雙手捧着杯子短暫地暖了幾秒才遞給五條悟。
五條悟喝了一口,整張臉擰在一起,似乎是用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沒把咖啡吐回杯中。
“這是黑咖啡嗎?這是泥水吧!”五條悟誇張地連續做了七八個五官移位的猙獰表情,堅決地把杯子往哈澤爾手中一塞,“快拿走!不要讓我再看到它!”
哈澤爾捧着杯子窩在座位裡,看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的大川亮,用她平淡得不像活人的聲音對他說:
“您的精神狀态真的差到已經無法接受問詢了嗎,大川先生?”
她這時候終于開始講禮貌了,然而此刻那點多餘的禮節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毫無意義。
哈澤爾盯着大川亮的表情看了幾秒,起身對他微微一笑:“那麼今天的會面就到此結束,今晚請好好休息,大川先生,我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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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輕輕地關上,阻攔了大川亮沉默地追随着他們的視線。
哈澤爾在原地站了一會,回過頭去,看到五條悟正用拳頭抵着嘴角,笑得整個人歪在牆上發抖。
哈澤爾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五條悟清了清嗓子,站直身體,還沒說話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五條悟說:“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很讓人火大,但是看到你欺負别人心情就超——級好啊。
“啊,還有,”他把胳膊搭在哈澤爾肩上,用手指蹭了蹭她冰涼的臉,“哈澤爾之前其實從來沒見過詛咒吧?居然會被式神使操縱的低級咒靈吓成這個樣子,暴露了哦。”
哈澤爾歎了口氣,等五條悟笑完之後才說:“謝謝,我欠你一次。”
“哇,口氣好大,欠我的要用什麼還啊,生巧嗎?”五條悟像以往一樣說出把人氣得半死的話,随後話鋒一轉,“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麼,但結束之後盡早離我們的世界遠一點,如果不想被拖進地獄的話。”
“……五條先生是這麼坦率的人設嗎?”哈澤爾露出一種看到平時瘋狂拆家的貓突然穿着女仆裝打掃起衛生的複雜表情。
“剛才那種情況再來幾次,你能适應嗎,不行吧?”五條悟攬着她的肩膀說,“直面詛咒的時候,迎接那種程度的惡意是常态,如果缺乏相當程度的瘋狂是無法承受的。從這方面來說,其實你連當輔助監督的資格都沒有啊。”
某一個瞬間,哈澤爾突然理解了,像五條悟這樣一天之中有23個小時都在給人添麻煩的家夥為什麼會被這麼多人無條件地信任和依賴了。
“那你呢,”哈澤爾想起她在報告中任務參與者一欄看到的無數個五條悟的名字,“你就能承受了嗎?”
“……我當然能啦,”五條悟笑嘻嘻地說,“因為我是最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