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淵望向她的目光中交織情恨,複雜得難以讀懂。
原來在郁卿心裡,建甯王才是所向披靡,無往不勝的那個人。因此從白山鎮到現在,她始終不願信他,即便對他有情,她都會當作耳旁風。
“你快走!”
“快走啊!”
她的推搡越來越急迫,謝臨淵忽地捂住她的嘴,執劍之手攔腰抱住她,筋骨有力的長指用力扣上她瘦弱的腰身,深深箍進懷裡,令她再也伸不出手推他半分,連驚呼都要咽進嗓子裡。
他微微閉着眼,掩去眸底翻滾的戾氣。鼻尖一動不動地貼着她冰涼的耳尖,胸腔也緊貼着她布滿淚痕的側臉。
或許郁卿真的是建甯王留給他的陷阱。
一個随時能背叛他的細作,一柄懸在他心口的尖刀。
可刀真正落下那一刻前,他不想将她徹底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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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陰白,風吹四野。車輪碾過砂礫和枯草。
郁卿再次于颠簸中醒來。她擠在掩面哭泣的姬妾堆裡,被一輛囚車押向不知何處。
她肩頭傷口裹着紗布,身上是一套青白的侍婢舊衣。環顧四周,所見皆是青山連綿。
“這是哪裡?”
林淵在哪裡?
一個面熟的姬妾嗚咽回答:“王上被太子殿下抓了,要将我們犒賞士卒!”
此話一出,整車姬妾哭聲連綿。
郁卿頓時頭疼欲裂,記憶漸漸回攏。原來那天晚上真是一場夢,她真是病糊塗了,林淵怎會孤身一人到建甯王大帳中。
囚車停下後,士卒将她們拽下車。有些姬妾哭喊着不願走,被鋒利的刀刃吓得息聲。
她們似羊群般,被趕到一處矮台上,面朝一圈高栅圍出的空地。
更遠處有一座高台,台上有人影行走。但那邊有叢叢枝梢掩映,看得不甚清楚。
姬妾們絕望地擠在一起。其中一個小聲啜泣:“帶我們來圍獵場做什麼?”
獵場自然要張弓狩獵。
衆人說起太子殿下在北涼的傳聞,郁卿也有所耳聞,據說建甯王一母同胞的皇兄嗜血殘忍。曾将北涼諸部族長的王子們放進圍獵場中,命手下射殺,每條命五百兩白銀,弓術最優者更能加官進爵。
如此暴虐之舉震驚朝堂上下,可太子并不以為意,甚至還笑對彈劾他的老臣道:“爾等想進場親試也可。”
一時間,姬妾們吓得如爛泥倒地,涕泗橫流。
四面鼓聲隆隆,号角連天,侍衛們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押入場中。
矮台離獵場不過數百米,衆姬妾将那人的臉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昔日裡權傾朝野,貴不可言的建甯王!
如今他渾身血污,發髻散亂,狼狽不堪,咬着牙欲掙脫鉗制。
侍衛高呼:“奉殿下旨意,衆将射中脊背賞銀五十,大臂一百,小臂二百,膝五百,左右眼各一千……”
郁卿隻覺渾身血液倒流,手腳冰冷,一時驚愕失神。
到底是殺人還是賣肉,還分個部位。
她如今非常确定,原著劇情中根本沒有這一段!太子究竟是哪裡冒出來的,不僅好殺人以供玩樂,還要強迫建甯王的姬妾們眼睜睜看着,她們傾慕的王上是如何被當成獵物玩弄,在獵場中絕望奔逃,直到精疲力竭,血流滿地。
關鍵太子還是建甯王一母同胞的兄長。
郁卿打了個冷戰。此人身上流着和建甯王一樣的血,都是瘋子,不知今天過後他會怎麼處置她們。
好在太子殿下與她沒有半點瓜葛。她即便跑了,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姬妾,應當不會細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