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放下劍。”顧懷善沉聲說道。
青楓扭頭,不滿大喊:“主子!”
“放下。”顧懷善語氣緩和下來,他撕下一片衣角,悠然散漫地包紮着傷口,掩藏的眸色極深,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青楓習慣了聽令,便是心裡再氣,還是聽了顧懷善的話,把劍收了回去。
如此一攪和,顧懷善也沒了叙舊的心思,他俯下身,擡手輕拍在宋玖鸢的肩膀,柔聲說道:“阿鸢,你就在這裡好好待着,什麼時候願意和我好好說話了,我再來看你。”
“顧懷善是吧。”宋玖鸢輕蔑一笑,漫不經心地轉着手腕,“你也許不知道,我最讨厭的事情就是被人威脅。”
顧懷善挑眉,不置可否。
大概是覺得折斷了飛鸢的翅膀,顧懷善心中難得生出些愧疚,他開口道:“阿鸢,你服服軟,我就放了你怎麼樣?”
“你會放了我?”宋玖鸢嗤笑,藏在黑布後的那雙眼睛死死盯着顧懷善,一字一頓說道:“色鬼案背後的真兇。”
顧懷善來了點興味,“你怎麼知道的?”
“知道我為什麼要戴着弄蝶簪嗎?”
顧懷善這才看清,宋玖鸢發間别着的發簪,赫然是皇城中人趨之若鹜的弄蝶簪。
屋内燭火跳動,斑斑點點的光芒落在那根弄蝶簪上,刹那間,隐在暗處的玉腰奴暴露在明光之下,正沖破束縛着它的重重阻礙,一躍飛起。
“引蛇出洞。”顧懷善緩緩說道,喉嚨裡發出幾聲悶笑,“阿鸢,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啊,可在不知敵人是誰的情況下,你這樣魯莽行事是行不通的。”
“是嗎?”
“難道不是嗎?”
顧懷善轉過身,無奈至極地搖頭,眉梢之處些許譏诮,不屑一顧極了。
“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覺得算無遺策?”
宋玖鸢的聲音幽幽傳來,顧懷善正要回“當然”二字,後頸一陣刺痛,冰涼的利器襲來,一切毫無征兆。
他們兩人說話時,宋玖鸢另一隻手也掙脫開了,解了腳上的綢緞,之後聽聲辨位,擒住了顧懷善的雙手。
“阿鸢,你還真是讓人意外啊。”顧懷善重複這句話,這次要真心實意許多。
青楓兩隻眼珠子瞪得老大,不太明白宋玖鸢中了軟骨散,為何還會有這麼多小動作?還要挾住了他家主子當人質!
宋玖鸢沒回話,單手扯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你剛剛是在拖延時間吧。”顧懷善肯定地說道,自顧自地點頭,又說:“這法子用在我身上自然是可以的,可你要是遇到真想殺你的人,這法子可一點用都沒有。”
宋玖鸢冷哼,“那就不勞你費心了。”
雙眼沒了遮擋,屋内情形盡數收入眼中,宋玖鸢的視線回到顧懷善身上。他身材颀長,披着見不得人的黑袍,臉上還戴着銅鬼面具,看着就不是什麼好人。
“怎麼樣阿鸢,有沒有記起我?”顧懷善在宋玖鸢看向他時,心口的跳動就有些不正常了。
“沒有。”宋玖鸢斬釘截鐵地回道。
就算之前真的認識,敢對她做出這種事,她也不會認。
衣袖下雙拳緊握,顧懷善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鬼魅般猩紅,他強壓怒火,聲音低柔道:“阿鸢,你再好好看看,認得的,你肯定還認得我的。”
看他這副樣子,宋玖鸢更加确信這人是個瘋子。别說他了,就算是祈二把臉遮上,她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你快放開主子!”青楓總算支棱起來,慢慢拔出寶劍。
主子剛剛一定是故意讓這女人抓住的,現在主子要發狂,這女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你别過來,不然你的主子可就……”對上顧懷善,宋玖鸢一點也不手軟,簪子直直戳進肉裡,她眼睛都不帶眨下。
“我不過來,我不過來。”
青楓年紀小,平日裡沒接觸過其他人,聽宋玖鸢這麼說,心裡便當真了,扔了劍,擺着手往屏風那退。
“阿鸢,你怎麼能不記得我?”顧懷善嗓音沙啞,眼裡閃爍着淚光,魔怔般喃着“阿鸢”。
這兩字從顧懷善嘴裡出來,宋玖鸢隻覺惡心,膝蓋往前一頂,強迫顧懷善向門口走去。
“阿鸢,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去什麼地方?”宋玖鸢斜睨着他,不止笑容,眼神裡都像裹着刀子,“當然是送你去大理寺。”
“是那個叫沈澈的病秧子嗎?”顧懷善不顧後頸抵着的簪子,瘋狂地轉過頭。
這舉動倒是讓宋玖鸢吓了一跳,手往後松了松,她擰眉,“這和沈大人有什麼關系?”
“你還在袒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