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之上,關恕挺如松柏,雖是腕扣枷鎖,但也不見絲毫畏懼之色。
那山羊胡的主書見此,不禁心裡犯了嘀咕,他悄悄附到城守的耳邊小聲道:“大人,您看他那模樣..您看。”
城守馮江眼珠一轉,不屑地說道:“你看他那身打扮,定是個窮戶沒見過世面,你再看他那臉上、還盡是些泥漬,定是個野地裡來的橫人,不修體面。”
“待本官先給他上一頓刑棒,挫挫他的銳氣,到時定能讓他服軟貼地,搖尾乞饒。”
一記守令擲于地上:“來呀,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棒!”
關恕輕呵了一聲:“馮城守好大的官威,竟連審都不審,上來就打?”
馮江:“少廢話,這是本城守的地方,本官要殺便殺要打便打,你既不跪本官,那本官就可定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對,打他,使勁兒地打,二十不夠,打他一百,打死他!你看他把我這手給紮的,都成什麼了都。”孟五見關恕被枷鎖困住,便又恢複了早前的嘴臉,他一邊舉着裹滿白布的傷手,一邊恨恨地說道。
關恕眉頭擰起:“馮城守,你好歹也是一方的父母官,怎可如此地縱容這孟延達欺行霸市,殘害鄉裡?”
“今日,可是他強搶民女在先,怎的挨打的卻是我?你如此的助纣為虐,我看..你這城守、不做也罷!”關恕淩厲的雙眼射來,吓得孟五和馮江雙雙向後一靠。
馮江顫起胳膊指着關恕道:“你,府衙之上,豈容你這村夫如此放肆!還不快給本官拉下去,給我重重地打!”
‘咚咚咚咚咚咚....’“大膽!是何人深夜擊鼓?”
一衙事快步來報:“大人,府衙外有三名女子擊鼓喊冤!”
“女子?”馮江眼珠一轉,“帶上來!”
“公子?你沒事吧公子?”
關恕看着慌張趕來的三人,有些氣道:“小雪?你們來幹什麼?胡鬧...回去!”
那帶着鬥笠的女子對着關恕款款一拜:“一切皆因小女子而起,讓公子受苦了。”
孟五一見是這兩位,趕忙就從座中站了起來:“哎呀,是這兩位美人兒啊,啊不、是三位美人兒,三位美人兒...哈哈,馮大人,您看這...嗯?”
孟五一邊色眯地打量着,一邊和馮江交換着淫鄙的神色。
馮江正了正腰身,拍了一記堂木道:“你、快摘了你的鬥笠,讓本官瞧瞧!”
關恕一個跨步護在了女子身前:“你要打便打,此事與她們無關,讓她們回去。”
馮江挑着色眼夠望着關恕身後的女子道:“小砸,你太天真了,今日不僅你回不去,就連她們、也回不去。”
“美人兒不是來伸冤的嘛?本城守還就看不得這美人蒙冤,你隻要摘下你的鬥笠,那本城守就替你平冤做主,如何呀?”
馮江從未見過如此身姿的女子,他斷定這戴着鬥笠的女子定是個大大的美人。
關恕心攢怒火,剛要開口罵這馮江,卻被身後的女子拽了拽衣裳:“公子,無妨。”
....
笠紗翩起,蘇鬓垂落,是澈水的秋瞳,更是如芳的睫羽,宛若煙雨後的海棠,沁姝遮華,朦朦香妩...
是雍貴的溫婉,更是一身高潔的傲骨。
關恕驚贊于眼前女子的盛容,直到一旁孟五的浪贊,才拉回了關恕的燦眸。
隻見關恕挺轉回身,瞬間擋去了那些淫龐和穢眼:“姑娘,你還是快把鬥笠戴起來吧,他們官痞勾結,是不會為你做主的。”
女子自關恕的身後移出,站在她的身側說道:“公子與小女子素不相識,卻能為我等挺身而出,如若我等此時退縮,那豈不是失了為人的道義?”
“所以今日,不管是福是禍,小女子都同公子一起。”
“對,我們也一起。”小雪和丫鬟也一起上前,同聲說道。
關恕心下贊許,對着幾人點了點頭,随後一記眼刀釘向還沉迷于美色的馮江:“馮江馮城守,我再給你一次公正審案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馮江早就被這女子的姿容迷得欲念橫流,他此時隻想将這女子拉進内堂,任其觀撫:
“來人呐,将這村夫壓到大牢去,待明日再審,本城守今夜...就隻審這一位小女子,哈哈哈。”
“州令大人到......”
通禀之聲急傳府衙,止住了兩個正欲上前押解關恕的衙事,馮江怔了怔神色,趕忙繞出台案,帶着一衆衙事跪在了堂前:“城守馮江,拜見州令大人。”
隻見這州令看也不看馮江,帶着他自己的州事和一個老漢急急奔于堂上。
當這老漢躬身在鬥笠女子的身前時,州令長舒了一口氣,上前躬禮道:“鹿州令崔辭,拜見琴茵小姐,下官治下不嚴,讓小姐受驚了。”
關恕:“......!”琴茵?她居然是琴茵?!
琴茵可是大梁的音律大家,素有‘瑰寶神女’之稱,所到之處皆是競相逐目,登台獻技更是一座難求。
琴茵之所以被稱為‘瑰寶神女’,是因為除了她的音律超然以外,更多的是她那神一般的商業價值。
她一人獨坐,便可拉動當地一方的經濟财政,實屬大梁第一奇人。
怎麼說呢,就是各州府的頭頭們都想把琴茵請到自己的州裡做客,是不惜把人家的門檻子給踏破了那種。
琴茵在大梁跟财神爺沒啥區别,這誰這麼大能耐,居然能把琴茵給請到了苦寒的懷遠?
“琴茵見過崔州令,還望州令大人能為我等主持公道。”琴茵端拜着說道。
“琴小姐請放心,本官已知曉了大概,馮城守,進來說說吧。”
馮江抖着雙腿走了進來,他一臉谄笑地對着琴茵說道:“下官愚昧,不知您就是公文所書的琴大家,下官給您賠罪了。”
“哼!你這馮江,你可知琴大家是封長谏請了多久才請來的貴客,若是因你而驚擾了琴大家,我看就算你長十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
馮江使着袖子不住地擦汗,連忙點頭稱是...
崔辭心道,以前總是動不了你這貪官,如今就趁此機會摘了你的文賢冠,看誰還能護得了你!
“此案,現由本州令接手,與案人員一應候審,升堂。”一記驚堂木,清脆肅穆。
崔辭:“琴茵,你欲狀告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