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裴清漸。

心裡一念起這個名字，回憶便夾雜着感情向她奔襲而來，呼嘯而過後，隻留下空虛與無奈。

走出地鐵站，又下起了小雨，因着梅雨季，江望月出門都帶着傘，避免淋了一場雨。

但等她走到那老舊小區的門口時，看到了一輛陌生的黑色商務車停在了門口，引擎聲在夜晚沒什麼人的街道上格外明顯。

這輛車不是那種叫得上名号的豪車，但價格也絕對不菲，這片老城區住着的都是老人或者經濟水平一般的人，江望月搬到這邊來的這幾年，很少見過這種車。

她升起了點好奇心，多看了幾眼，結果那車門突然打開，一個穿着嚴肅西裝的女人撐傘下車，快步朝江望月走了過來。

“江小姐，您好，我是裴小姐的生活助理，請問可否耽誤您幾分鐘？”女人揚起了一個親切的笑容。

江望月大腦空白一瞬，但還是很快應答道：“不好意思，我沒什麼時間，而且……我和裴小姐也不熟，這裡人多眼雜的，我就不去了。”

那助理面上似乎做出很為難的樣子：“裴小姐說，她今天是來給您送生日禮物的，要不了多久。”

果然，江望月這次沒有立刻拒絕。

她想裴清漸應該是有備而來，知道生日禮物這件事是她們僅剩的最後一點默契與心照不宣，自己對此絕對不會輕易拒絕。

可為什麼要來找她？

江望月抿了抿唇，最後還是輕輕歎了口氣，對那位生活助理點了點頭。

這應該是特意挑選的一輛“不顯眼”的車，江望月知道裴清漸在參加通告時，通常是用那輛白色的GMC或者斯賓特。

車子的後方空間和前面駕駛室做了阻隔，關上車門後，現在這個空間内隻有她和裴清漸。

這個認知讓江望月格外緊張。

明明這個椅子的坐墊非常松軟舒适，但她卻總覺得自己坐姿不夠端正，無法放松下來。

車内的空氣裡飄着淡香，和裴清漸身上的味道很相近。

她能感到身旁人投來的視線，但對方沒有開口，一時之間，車内隻能聽到雨聲。

江望月還是主動打破了這僵持的氛圍，她故意用着輕快地語調說道：“其實禮物你直接寄給我也可以的，這片區域人員流動還是挺複雜的，你過來的話風險也很大……”

她說話時還特意轉過頭去，但視線是落在地闆上，隻能看到裴清漸穿着高跟鞋的腳。

車内光線昏暗，江望月其實看不太清，但她知道，裴清漸很白，白到腳背上的血管脈絡都清晰可見。

“難得見一次，當然親手送比較好。”

裴清漸的聲音清泠泠地傳過來，接着遞過來了一個精緻的細長禮盒，從外形來看，應該是一條項鍊或者手鍊，而從裴清漸的個人癖好來看，手鍊的概率更大。

江望月輕輕吞咽了一下，接過了這個禮盒，低聲說：“謝謝。”

禮盒很輕，但她拿的很小心，雙手握着放在了腿上，幸福的酸澀将她包裹，如窗外綿密的雨。

江望月不知道為什麼時隔六年，裴清漸要突然打破她們一直以來的平衡來見她，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大概是她六年來最快樂的時刻。

這也是江望月一直回避的原因，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貪戀這片刻的歡愉。

車内又恢複了寂靜，江望月一時隻能聽見自己“砰砰”的急促心跳。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隻過了一會兒，她舔了舔唇，嗓音有點啞：“那……如果沒什麼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話音剛落，她感覺身旁的視線陡然變得炙熱起來。

車外雨也變大了，江望月聽到身旁人開口，聲線一如既往的冷，聽不出什麼情緒：“你要回去？”

“嗯，時間也不早了，而且你在這種地方待久了也不太好，還是早點……”江望月努力做出淡然的樣子，極力控制自己不往身旁看去。

但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聲嗤笑打斷。

那笑聲短暫急促，不像是嘲諷，倒像是……憤怒。

“你就這麼急着走嗎？”

如江望月所料，裴清漸伸手拉住她，讓江望月不得不轉過身來與她對視。

裴清漸逆着光，可她臉上的神色，江望月看得分明。

細長的眉微微蹙起，眼中也難得帶了點火氣，江望月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使了力，像是在發洩不滿，又像是不允許她離開。

裴清漸在生氣。

江望月清晰地意識到這點，可再次近距離地直視裴清漸，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綜藝的名字叫“月光沉淪”，這詞用在裴清漸身上也實在是合适。

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連皎潔華美的月光都為她傾倒。

多年以前，她們似乎也有這樣的時刻。

隻不過那時候，裴清漸說的是讓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