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于斯的目光一錯不錯,直視着朱無阙顔色略淺的薄唇。
他猶疑三秒,選擇擡步向前。
他這麼主動,朱無阙卻難得有些茫然。
他下意識地伸手,穩穩接住白于斯的小臂。
此時,他們的距離已經十分之近。
白于斯近距離觀賞着朱無阙的眼睛,心猿意馬,又維持着面上淡定。
“怎麼?不是你說的,要我吻你以示安慰嗎?”
朱無阙眨眼,“不,我隻是——”
或許是他們的動作暧昧,也或許是近兩天确實進展飛速,朱無阙望着白于斯的嘴唇,失神片刻。
半晌,他才轉身,帶着白于斯向停車位走去。
手中,對方溫暖幹燥的手掌,與他的冰涼相服帖。
隻是什麼?
他好像也有些說不清楚了。
潮熱中,無風無雲,人群熙攘,隻有薄而脆弱的雨幕橫亘在二人之間。
朱無阙與白于斯肩膀相抵,帶着些許不可思議,輕聲說道:“我一直以為,我會很抗拒親密關系。”
白于斯心裡咯噔一跳。
無獨有偶,他也很抗拒親密關系。
白于斯轉眼,情緒隐晦。
作為同路之人,他當然明白這句話意味着什麼。
原本抗拒親密關系、個人領地意識極強的朱無阙,突然和他說這種話。
原因隻有一個。
白于斯擡手,摩挲着鏡架,無心去管鏡片上的水霧與模糊,心中似乎有感情決堤,又被理智擋住。
白于斯握緊朱無阙的手掌,語氣中難掩喜悅,“能進入你的領地,我很榮幸。”
就像是群居生活中最格格不入的野狼,在某個雨夜,突然允許陌生的狼進入洞穴一般。
朱無阙将散落的頭發撥到耳後,“嗯,你覺得現在的氣氛,像什麼?”
白于斯轉眼。
“北島的光與影?”
“我更想說,是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全世界的水都會重逢。”
朱無阙擡起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吻着白于斯的食指。
“你覺得,接下來的劇情會是什麼?”
“你會和我聊尼采,聊虛無主義與荒誕主義,聊康德,聊叔本華,聊維特根斯坦,聊西西弗斯為何要推石頭。”
白于斯頓了頓,揶揄地笑着。
“然後,你問我,可不可以和我上/床。”
朱無阙不置可否,自動忽略了後半句。
“哇,好神奇,老公,你怎麼知道我的大學專業是哲學?”
白于斯跟在他身後笑。
“成績出來以後,我也想過填報哲學。”
“那為什麼又不選了?”
朱無阙回眼,随口瞎扯道:“老公,你知道的,我選哲學就是為了遇見你。”
“因為仔細看了下就業率和具體薪資,想了想,還是選化學吧。”
“好吧,站在文藝逼的角度上,我會說你物質辜負理想,但如果要站在哲學生的角度上,我會誇你有遠見幹得漂亮。”
走到車旁,朱無阙為白于斯打開車門,垂頭笑道:“回家?”
白于斯擡眸:“不然去哪兒?”
“不去哪裡。”
朱無阙晃着手機,屏幕上,是剛下單的必備物品,笑容狡黠,“怕你反悔而已。”
白于斯想說他求之不得。
但既然朱無阙都這麼說了,他也隻好裝下自矜,“才認識沒幾天,就要和我上/床,進度太快了吧?”
朱無阙心情愉悅,笑着上了車,開車駛離。
聞言,他短促一笑,“也是,即使我從沒談過戀愛,都覺得有些過于快了。那麼老公,今晚還要上/床嗎?”
白于斯聳聳肩:“我無所謂。”
“放心,如果真的是玩票性質,我在一開始就不會靠近你,更不會到你家去。”
朱無阙切換着歌單,放了首既視感樂隊的1977–084A,襯着窗外閃爍夜色,浪漫迷離,“起初,我也沒真正打算要你來陪我演戲。我隻以為你是江翠英随手抓來的普通相親對象。”
“那現在呢?”
“唔,不好界定。介于史詩相親對象和傳說相親對象之間吧。”
夜晚的高架稍微有些堵車,短短二十分鐘的車程,硬是被堵成了四十分鐘。
朱無阙的目光從導航上挪離,繼續說下去,“如果硬要問我為什麼會同意,我可能會說,你确實很特殊。感覺像是會在高中班級裡積極向上永不退縮的優等生,步入社會仍不改本色的正直優秀青年吧。”
白于斯挑眉:“我權當你在誇我。”
“唔,是在誇你沒錯啦。”
白于斯看向窗外,沿路景色并不迷人,但與朱無阙共處的夜晚,十分珍貴。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為你着迷嗎?”
朱無阙想了想,說:“我覺得,你對文藝逼有着非常錯誤的認知,并且還對其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