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搞不定小魚!”
“……”關路遠冷臉沉默,轉而問,“他講了什麼故事?”
石巍趕忙把那故事給關路遠重複了一遍。
聽完,關教授擦幹手上的水漬,轉而進了小人魚的卧室。
房間裡,念西澄還在床上抽搭。
大概是白天真的哭得太狠,此時擡頭看向關路遠,眼角還紅紅的。
套着薄裙子的身子一顫一顫的,打着淚嗝。
真不像裝的。
哭得确實慘。
但關路遠沒有心軟,隻不動聲色将視線挪往地面,沉聲說:
“你沒好好學走路。”
聲音很冷。
連小人魚都聽出了兇。
念西澄嗚咽一聲,試探着問:
“你想不想聽故事?”
“不想。”
也不管人家說了不想,念西澄自顧自非要把故事說完:
“我想起小時候一個晚上,問身邊的人,天空會不會很重?”
“……”
“星星們那麼小,背着那麼大的天空,會不會累壞了?”
“……”
“講完了。”這三個字,小人魚說得軟軟的,聽起來格外可憐。
饒是關路遠已經從石巍那裡聽過這充滿童稚的故事,也不得不承認從小人魚嘴裡重複一遍的殺傷力。
許久,關路遠主動開口,聲音輕了點:
“你從哪兒聽來這個故事?”
念西澄搖頭,“是我想起來的。”
“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那個晚上我們去海邊玩……回來的時候我做夢,想起來了一點點。”
“嗯。”
“但是……”念西澄情緒低落,“我想不起來,身邊的人是誰……”
“……”關路遠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念西澄聲音帶了哭腔,“我連那個人是不是爸爸媽媽都不知道……因為,我都不記得我有沒有爸爸媽媽……”
果然。
關路遠暗哼一口氣——
還以為小東西很單純,其實很懂得怎麼裝可愛,怎麼賣弄可憐。
關路遠視線轉回來,從地面落回小人魚臉上……
視野便捕捉到一張淚眼汪汪的臉。
豆大的淚珠懸在眼眶邊,蓄得越來越大越來越亮,使得眼尾的酡色,都像是被淚珠壓紅了。
哭粉的鼻翼翕張着,随着抽泣,發出細微的水汽聲。
小人魚無辜地含淚看着關教授。
關教授壓了壓嘴角,又把視線轉回了地面——
也不能說是裝和賣弄。
隻能說是渾然天成的。
“如果不學走路,後續很難進行别的教育,也難以融入人類社會。”
關教授輕聲說明後果。
小人魚使勁搖頭,眼淚掉下來,“我不學了,也不走路了。我不結婚了,也不用洗衣機了。我不想當人類了。”
“走路真的那麼難嗎?”關路遠問。
“嗯!”小人魚重重點頭,“很痛很痛!”
“再試一次,好不好?”
“嗚……”
“我抱着你,試一下。”
也許想到關教授抱得會比石巍更穩更安全,念西澄糾結許久,還是委屈巴巴點頭同意了。
于是,關路遠攬着念西澄的胸和腰,把人提起來。
小人魚的腳趾隻堪堪觸到瓷磚,來不及施力試着站穩,就疼得雙手直往教授身上攀,要離開地面。
“哎!”
“不行不行!好痛!”
“再試一下……”
“我很怕痛的!求求你了……”
關路遠手上暗暗收勁,要把小人魚放下,讓對方的足底更充分接觸地面……
結果念西澄也幹脆将計就計軟下去,腿腳沒骨頭似的,順勢就癱坐在地上。
關路遠站着,低頭看人。
念西澄坐着,仰頭看人。
一個一臉無語,一個一臉無辜。
“咦?”念西澄突然感應到什麼似的,眼還含着淚,就激靈起來,“我想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
念西澄翻身,雙手撐在地上,腰背用力,往前一扒拉……
兩條垂在地上的腿被帶着往前拖。
說白了,就是“爬”。
關路遠:“……”
一開始用臂力還能爬得體面,爬沒兩下肌肉就沒力氣了,念西澄就又腰臀并用地扭動……
屁股高高撅起。
說白了,就是“蛄蛹”。
關路遠:“……”
成何體統!
“别爬了,算了。”
“嗯?”小毛毛魚支起上身看回去。
隻見關教授擡手掩着臉,聲音稍顯疲憊道:
“不走路就不走路吧。我之後給你打個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