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與念西澄圍坐同一圓桌的,恰好都是熟人。
有關路遠,有常雨霖和石巍,還有幾個在教室裡友善有分寸的師哥師姐。
都是念西澄眼熟的人,讓第一次參與人類宴席的小人魚安心了不少。
畢竟地處海島,當地海鮮食材新鮮且優質。念西澄剛好也偏好海鮮,桌面的鮑魚炖罐、油焗龍蝦、蒜香鱿魚和清蒸鲈魚等,讓小人魚眼巴巴盯着抿口水。
他不會用筷子,也不知道怎麼讓大桌中擺着菜盤的玻璃小桌轉起來,讓想吃的菜停在自己面前。
桌邊的學生們,或許剛出差吃過苦回來,也或許是吃過的宴席少,注意力都在佳肴之上,一筷子一筷子夾得起勁。
不幸中的萬幸,念西澄身邊的關教授,似乎“胃口不好”。
教授本人吃得不算多,但有一下沒一下的,總在往念西澄的小碗裡夾菜。
夾魚肉的時候,還會細心先把骨頭剔掉,念西澄握勺子直接往嘴裡剜,非常方便。
一次。兩次。
七次。八次。
念西澄隻要盯某道菜的時長超過三秒,下一秒,這道菜就會被夾進他的小碗裡。
夾得多了,念西澄也裝不動高冷了。
應了那句老話,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本能說了幾句“謝謝”,等念西澄吃得半飽時,也才意識到,自己的“神秘力量”似乎破功了。
陰險的人類。
念西澄嗦着勺子邊的湯汁,想:
居然還發明了這麼好吃的蠱術,輕而易舉就讓他忘記了防守!
宴席進行到一半,突然有隔壁桌幾個學生,端着小杯湊到教授跟前。
教授看一眼這幾個面紅耳赤的學生,輕描淡寫問:“你們還點酒了?”
顯然,教授點餐時,是沒給學生們點酒的。
這群男生也是趁教授沒在同桌,私下撺掇着點了幾瓶,現在已經喝得有點上臉了。
這問題有點師生血脈壓制的意味,都是成年人,教授語氣也淡然,但男生們還是被教授問得汗流浃背了:
“呵呵呵呵好不容易回來,喝點慶祝放松下嘛!”
“想想我們還沒正式跟教授打招呼,這就來敬教授一杯。”
“我就不喝了。”關路遠幹脆道,“你們敬吧。”
男生們面面相觑一眼,也不知道教授這算是給面子了還是沒給,總之也都把杯中酒飲盡,和教授作揖示意後,嘟嘟囔囔走了:
“诶,你們說,有人見過教授喝醉的樣子嗎?”
“沒見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好奇了。”
大概是酒壯慫人膽,加之大佬的神秘感又吊足了學生們的好奇心。
這群敬酒隻敬了“一半”的男生,又去撺掇一個喝得正歡的女生來給教授敬酒。
想試探教授會不會給女學生面子。
很快,那女生端着一瓶新酒和一對小杯過來,往教授手邊一擺,對關路遠說:
“教授!我幹了,你随意。”
“嗯。”
女學生仰頭将酒倒入喉中,豪爽地倒杯示意……
然後就注意到,教授完全沒打算給自己倒一杯,甚至視線壓根沒往酒瓶那兒挪一點。
說随意,是真随意。
随意地不喝。
這酒桌文化真是綁架不了關路遠一點。
女學生悻悻而歸。
或許是酒意激發了學霸們迎難而上的勁頭,這幾個學生鑽起了牛角尖。
做題時一個思路不成,就要換一個思路。
很快,他們研究出了“給念西澄喂酒,看教授會不會替小師弟喝”的新解法。
“這方法不錯啊!再不濟,至少能看到小師弟喝醉的樣子!”
“穩賺不賠!走!試試去!”
當然,這個新解法很快也被記錄進錯題集裡——
因為酒杯隻是遞到念西澄跟前,還不待男生們開口,關路遠就已經瞪了過來。
隻一眼,男生們就慫了,就知道錯了。
念西澄本魚自然不懂人類社會這點人情世故的交鋒,還呆呆的伸手,打算去接那個小酒杯……
吓得主動來投喂的男生們手忙腳亂把酒喝幹,賠着笑徹底撤退:
“快走!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别燒了,還有俗話說,好奇害死貓!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貫徹探究精神的!”
“嗯?”念西澄懵懵的,看關路遠,“那是什麼?”
關路遠給他倒了杯椰奶,“酒。”
念西澄喝椰奶,被清甜的口味滿足得眯起眼,片刻又好奇,“酒是什麼味道的?”
關路遠說:“辣。”
“辣?”目前為止,念西澄還沒吃過辣,“什麼是辣?”
旁邊的常雨霖聽見,夾了片配菜的紅辣椒,放到念西澄盤子邊,“這就是辣,小魚你吃一點點看看。”
那辣椒片太薄,念西澄用勺子盛不起來,便趴在碟子邊舔了一口。
隻是舔一口而已,就辣得念西澄直嘶哈,吐着舌頭,臉都紅起來。
常雨霖又好笑又擔心,忙給小人魚的杯子續滿椰奶,說:“快喝點兒解辣!”
念西澄額角都出汗了,端着椰奶咕嘟咕嘟灌。
關路遠補充:“辣是一種痛覺。顯然,像你這麼怕痛的人,不适合吃辣,也不适合喝酒。”
念西澄邊喝椰奶邊聽着,默默看向那幾個還在劃拳喝酒的學生,想:
如果喝酒很痛,那些人類為什麼要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