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漣居是仿古中式裝修,飛檐翹角,夜晚的小庭園裡羅松挺拔,流水淙淙。
當時風眠進門時,就看到賀蘭毓坐在餐桌前,她将發絲挽起,身着灰藍的露肩不規則上衣,白色的長裙,妝容也透着精緻。
她面前放的茶杯隻剩一半,熱氣消散,顯然是等她有一會兒了。
“久等了。”時風眠笑了笑,然後就在對面坐下。
賀蘭毓看着她,“應該是我,沒有打擾你吧?”
時風眠将随身帶的資料袋,放到了桌角,因為在路上一邊看,順手就拿過來了。
“今天跟一位‘熟人’談合作,由于某個原因,大概也不會談攏……”
本來,時風眠收到了賀蘭毓訂座的信息。
但是為了處理“緊急”文件,準備推拒安氏的合作,她才耽誤了一點時間。
她避重就輕地講述,三言兩語就将這件事帶過去。
兩人相對而坐,一片安靜。
這還是賀蘭毓第一次約她,雖然隻是為了感謝,但是幾天沒見,氣氛還是有些微妙的冷意。
“為什麼是這兒?”時風眠抿了口清茶,随口問道。
“我聽管家說,我們初次見面就是這裡。”
時風眠差點被噎住,“管家還說了别的事嗎?”
“沒有。”
時風眠暗自舒了一口氣。
她嚴重懷疑,選擇該地就是管家的建議。
兩人初見還算是溫馨平和,當初賀蘭毓被養父拉過來相親,讓落魄的家少一分壓力,但是賀蘭毓的反抗,導緻爆發了激烈的争吵。
不偏不倚,時風眠恰好路過,對她施以援手,還請傷心的她到包廂吃了一碗面。
窗外春雨綿綿,玉蘭花樹開得爛漫。
時風眠回過神來,這時候菜已經上桌了,賀蘭毓口味喜甜口,她面前則擺着幾道辣菜系。
顯然是特地給她點的。
時風眠不由得看了對方一眼,其實自己本身的口味,跟“從前”有點不同。
但是,人的口味總會變化,她沒有特意瞞着。
這也是管家告訴賀蘭毓?
她心裡暗暗揣測,火鍋的熱氣蒸騰,氤氲了視野裡的畫面。
再次見面,二人各懷心事,一頓飯下來,吃得相當正式疏離。
賀蘭毓神色正常,有問必答。
而且,那種被觀察注視的感覺,時風眠隐約覺得重新出現了。
時風眠覺得對方有點變了,卻不太敢确定,所以仍然保持着話題的邊界感。
她心神有點恍惚,手邊不小心碰到桌角,接着有什麼東西掉了下去。
紙張散落,有一張落在對面。
賀蘭毓先俯身将它拾起,剛想還給她,忽然無意間一瞥,緊接着神情微愣。
片刻沉默。
時風眠目光意味深長,佯裝驚訝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賀蘭毓對這些向來不感興趣,她心裡從來隻有音樂,能讓她感興趣的一定是有血有肉的人。
或者,隻是某個姓名。
但是出乎意料,賀蘭毓捏着頁腳,沒有多問一句,神情平靜地将它遞了過來。
“沒什麼。”
“……”
時風眠低頭将資料整理,重新放回了袋子裡。
對方表現得太從容,也可能是藏得太深。
她略作思索,語氣帶着幾分調侃道:
“說起來,這次合作的安氏新聞鬧得沸沸揚揚,自家小姐從小流落在外,不久前大張旗鼓将人接回家。我記得你曾經在青藤大學就讀,她……跟你也算是同學。”
賀蘭毓神情微滞。
時風眠半托着臉頰,眸光流轉,輕笑道:
“這麼巧,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
她覺得對方不可能先知道消息,現在聽聞,心情一定會非常震驚。
賀蘭毓抿了抿唇,“見過。”
雖然她此刻裝得很好,看似輕飄飄的兩個字,時風眠還是敏銳看出了起伏的情緒。
對方可是對白月光念念不忘。
何止是見過一面,必然情意深厚。
因為看出這一點東西,時風眠心裡倒是有數了,她覺得自己順水推舟,賀蘭毓就會毫不猶豫簽下離婚協議。
“……”
賀蘭毓目光定定看着她。
現在自己已經想通,再見到對方,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她可以從容自然地面對時風眠。
既然時風眠毫不知情,那就當自己過去的别樣感情随風已逝。
她們仍然是單純的合作關系。
時風眠突然說這件事,她并沒有反感,心想也許對方繼續追問下去,自己會作出合适的回答。
但是,時風眠仿佛真的是随口一說。
她點到即止,留給彼此隐私的空間,然後自斟自酌,輕抿了一口小酒。
賀蘭毓心裡有點悶滞,也察覺兩人之間的隔閡。
“最後喝一杯。”時風眠微醺了,她紅唇勾了勾說。
“好。”
賀蘭毓自然沒有問,她以茶代酒,陪着喝了一杯。
房間裡的溫度逐漸增高,頭頂暖色燈光籠罩,若有若無的酒氣,環繞四周。
時風眠沒有喝多,兩人吃完飯又坐了會兒。
她低頭看着手機,想給司機發送短信,但是可能是白天誤操作了,現在怎麼都找不到号碼。
時風眠皺着眉,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