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已經經曆過兩次這樣的事情,且眼下是她主動試探,解雨霁隻是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整個人還大概保持着體面。
小狗的人形并不是傳統意義上溫潤清隽的美公子,縱然隻是十幾歲的模樣,眉眼間已盡染着攻擊性的美感,張揚昳麗。
他眼睫濃重,眼角尖而略下,眼尾微揚,是一雙自帶勾人的金丹鳳,偏神情至純,倒顯得與解雨霁冥想中看到的那雙淩厲的金色眼睛不太相像。
不過就算是不像......這小狗的人形,也實在是有些過分俊俏,且還是這麼個她坐在床榻側,他跪着伏在她膝上,擡頭看她的姿勢,着實是讓解雨霁覺得有些奇怪。
她伸出手,攔住膝上少年的腰身,将小狗挪到了旁邊。
小狗似乎是也不太想理她,被挪走了,便雙臂架在床榻上玩手。
解雨霁側眸看他。
小狗跪在地上,貼身的裡衣勾勒出他的腰線。他身量颀長,略有些瘦削,一雙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那麼好看的一雙手,被他自己左折右彎地玩來玩去,甚為起勁。
雖然活了五百多年,但解雨霁是一隻蘑菇,靈植繁育并不靠旁人,所以她從來沒有近過男色。故而此時除了覺得不好意思,還有些好奇......當然,後者更多些。
于是解雨霁微微俯身,感受到小狗微微有些涼的氣息,“有那麼好玩麼?”
聽到她說話,小狗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頭來與解雨霁對視。
他略歪了歪頭,臉側的兩隻白絨耳朵從發絲中探出,也動了下,像是能聽懂的樣子。
解雨霁瞥着他的神色,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道:“小狗,一雙夠玩麼?不然玩玩我的?”
小狗:“......”
解雨霁又把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伸,“嗯?”
小狗淡金色的眼珠微微垂下來,盯着解雨霁那雙養尊處優的手看了一會兒。那手上氤氲着靈力,晶瑩的紅色菌絲纏繞出手環的樣式,甚是好看。
他的目光在解雨霁的手和眼神間來回幾次,才緩緩地把她的手抓過來。
帶着微涼的溫度,一點點握在手裡。
在兩人雙手碰觸的一瞬間,一段情境突然出現在解雨霁腦海之中。
說不清是個什麼地方,白霧缭繞,不似靈界,又或者隻是因為這情境不甚清楚。兩個模糊的人影立在山巅,垂眸看着地上瑟縮的小狗。
“這樣不妖不人的東西,怎配留在這裡?”
“丢下去吧,作為低級的神眷,隻有這樣才算全了他的寸草之心。”
這情境也隻出現了一瞬,一晃而過,便再也沒有了。
解雨霁眼前又恢複清明。
小狗的表情還是那樣平淡,透着一點乖順,尾巴左左右右地搖晃着,碰到她的腿,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搖晃。
他仍然在玩她的手,不過也隻是握着,沒什麼别的動作。
像是好奇,他俯身湊近了些,解雨霁手上萦繞着的菌絲碰到他,靈氣暈開,帶來一陣痛麻。小狗精緻的眉眼皺了皺,看着她手上飄纏的菌絲,有點委屈的樣子。
解雨霁曲指點了點小狗挺拔的鼻子。
她緩緩閉上眼,天書的力量漸漸平息,再一睜開,小狗果然變了回去。
解雨霁推測,天書能讓她看得到表像之外,更加本質的東西。不過她看到的具體是什麼情形下的景象,她目前也不十分清楚。
她揉了一把小狗的頭,嘀咕道:“嘶。這是不是就是話本裡說的……金手指?”
隻不過天書帶給她的這個金手指,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
三日之後,仙器府一衆新弟子便同乘仙陣前往妖域木都。
那日危無芳相助,卻也隻是在看到柳枕綿是木屬性天靈根後,淡淡問了句,“可願成為仙器府的弟子?”
她俨然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又是初次見面,柳枕綿并未尋好由頭将那玉蟬送出。
仙陣之中,柳枕綿垂眸,手上摩挲着那枚玉蟬,心中發愁要如何贈給她,便下意識呢喃出了“危無芳”三個字。
“枕綿?”
身後突然傳來一人聲。
柳枕綿從思緒中脫離,手上一動作,便将玉蟬藏了起來。
來人與柳枕綿一樣,是仙器府的新弟子,名叫霜源。
她出身仙域木州的大世家,不過是族中庶女,并未有機會留在家族中修煉,好在有冰屬性的地靈根,才得以成為仙器府的弟子。
兩人的住處臨近,是以更相熟些。
霜源垂眸掃了眼柳枕綿手上的動作,随口問道:“你方才拿的是什麼?”
柳枕綿半真半假地回答,“是家中長輩留給我的家傳之物,有些想家,在睹物思人罷了。”
霜源:“思念家人?可是我方才聽到你在念少主的名字啊。”
柳枕綿意識到自己的慌撒得不妙,尚未來得及圓謊,便聽見霜源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雙眸顫動,舉起雙手捂住嘴,用一種發現了重大秘密的眼神盯着柳枕綿。
柳枕綿僵硬地眨了眨眼睛,道:“不。我的意思不是少主是我的家人。”
霜源将雙手放了下來,改換了一副被托付了重任的表情。
她拍了拍柳枕綿的肩膀,道:“我懂。”
柳枕綿的表情更加糟糕,“......你不太懂。”
霜源若有所思,“怪不得少主在百宗入召的時候幫了你,少主最是高傲,平時都不拿正眼看别人的。”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有些傻地笑了下,“我不是說少主不好的意思,像她那樣的出身和修為,就應該高傲些。我若是能趕上少主的一半,不知道要比她高傲多少倍呢!”
聞言,柳枕綿下意識接話,“是啊。少主為人确實很好。”
“少主和你是什麼關系呢?表姐妹?堂姐妹?”霜源湊近了些,“額,不過沒聽說過仙器府有什麼旁支啊。就連少主的母親,大家都不曾知道是誰呢。”
霜源暗自思索着,“不過少主對你還真是親厚,應該是很親近的家人吧。我聽說,這次前往木都除魔,少主本來是不來的,不知為何又突然來了。是不是因為不放心你啊。”
聽到這話,柳枕綿微微蹙眉。
她自然知道危無芳不可能是因為她改變了主意......看來這次的木都除魔似乎有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