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是不好的行為。”
他重複到。
他看上去沒有一點攻擊力,語氣也很溫和,但莫名給人帶來壓力,空氣短暫陷入沉默。身高兩米的男生最先反應過來,為自己被吓到倍感羞惱,大呵道:“你管我們!趕緊滾!不然老子不客氣!”
他鼓了鼓手臂上的肌肉,一臉匪氣的威脅。
餘知弦面色不變,正準備英勇上前時,兜裡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震動,蜜蜂一樣的嗡嗡聲在“大戰”前夕顯得很出戲。
他想要關掉手機,卻被屏幕上的消息吸引目光。
屏幕上的聯系人是他的“債主”相月,頂端彈出一條消息,是他的堂弟餘知淮發的,說放學後和他一起回家。
對哦,他還沒還錢。
對哦,他答應餘知淮乖乖上學的。
餘知弦心中突然升起的興奮冷卻,回蕩在腦海裡的“脫離計劃”如同泡泡一樣,“砰”的一下子碎掉。
答應堂弟來學校的第二天就出事,是不是有些對不起人家?還有相月,他欠的錢還沒還,這樣一走了之太不負責任了吧?
他擡頭看着面前面色兇狠的不良少年們,雖然看着高高壯壯,但年紀不大,都不太聰明的樣子,讓這些人見證他脫離世界的場面,好像也有點不人道…
發熱的頭腦漸漸冷靜,餘知弦不再想脫離世界的事情,隻重複道:“打架是不好的行為。”
“靠!你是複讀機麼!就會說這一句話!”
兩米男起了火,掄起拳頭沖了過來:“老子最讨厭你們這種小白臉。既然想逞英雄,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他原本是想吓吓面前的小白臉,但接連幾拳都被躲開後,臉上有些挂不住,下手也越來越狠。
餘知弦微微側頭躲過兩米男的一拳,拳風帶起耳邊的碎發,發絲飄逸,配上那張精緻臉龐上舉重若輕的表情,愈發襯得對手像是跳梁小醜。
他動作不大,步伐靈巧,每次都能精準避開對手的攻擊。
優雅,輕松。
像是在玩一場打發時間的遊戲。
又一次撲空後,兩米男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砰的一聲,地上揚起大片灰塵。
他低着頭靜靜蹲在地上,像是自閉了。
餘知弦眨眨眼,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小孩。他在武俠世界當過門派首席,也在星際世界讀過軍校,和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比劃,确實是欺負人。
他走上前拍了拍兩米男的肩,安慰道:“你沒事吧?”
“沒。”對方聲音沙啞,像是卡在喉嚨裡的低吼。轉過身時露出赤紅的雙眼,獰笑道:“你去死吧!”
白光一閃,帶着森然的冷意,讓圍觀的人也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下!三子别!”
“快躲開!”
叮——
一聲脆響,一把小刀掉在了地上。
一隻腳踩在刀上輕輕一劃,又是一道白光,小刀插在了側邊的紅磚牆縫裡。
餘知弦腳一絆,手一折,兩米男就跪倒在他面前,那隻動刀的手腕被狠狠扭住,臉上表情痛苦。
“等什麼?上啊!是不是兄弟?一起上啊!”
即便被制服,兩米男依舊不肯屈服,撺掇着同伴一起沖。
剩下被刀子吓到的幾人被兩米男一激,全都不再猶豫沖了上來。
餘知弦環顧四周,勾起唇角,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動刀可就過界了。”
*
相月跟出來時餘知弦已經不見蹤影,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報警的時候,突然撞見一個滿臉慌亂的人。
對方猶如驚弓之鳥,一看見他就哭着道歉,害得他被周圍一群人當做不良少年圍觀。
好不容易将人勸下來,他問出了對方害怕的源頭。
将人打發去找學校老師,打開手機把報警電話調出來,相月深呼吸,快步向那人說的位置跑去。
地方有些偏,大片大片都被建築的陰影遮擋。
往前走,身體沒入陰影,莫名讓相月感到有些冷。
他貼着牆壁,心跳越來越快,說不清是擔心還是緊張。
周圍安靜的過分,讓他懷疑自己找錯了位置,好在走了一段路,前方傳來幾道人聲,似在啜泣。
相月心一緊,步子邁得更快。看見人影時,下意識大叫:“餘…”
話未出口就被咽回去,腦子一片空白。
那群商量着堵人的不良少年鹌鹑似的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嘴裡念念有詞,好像在讀什麼東西。
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男生貼在牆角恨不得自己是顆蘑菇,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像是在說“看不見我”。
而他擔憂的那個人坐在不良少年們面前的雜物堆上,身上幹幹淨淨,校服的褶皺似乎都和同他分别時一模一樣。
明明是一樣的張臉,明明是一樣的笑容,卻讓相月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對方發現了他,但并沒有動,隻是撩起眼尾,食指抵在唇上,沖他眯了眯眼睛。
“噓。”
似神似佛,似妖似魔。
明明隔了一段距離,相月卻覺得那股氣吹在了自己耳邊。
靠,心跳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