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溫如玉挺自來熟,把這邊當自己地盤了,出現在早已打烊的咖啡店裡,根本就是提前守這兒候着,居心昭然若揭。制作台上放着一杯熱飲,她先前就站在那裡,看樣子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沒料到這人會來,按道理她此時應該回到北河大院,和吳林語待在一起才是。
不适應天花闆上的投落的亮白,容因瞳孔微縮,眸子裡倒映出她的身影,緩了緩,平穩心神:“你來做什麼?”
語氣冷淡,帶着些許生分疏離。
不用問都猜得到溫如玉咋進來的,必然不是翻牆爬窗之類的,這邊的前後院全監控覆蓋,安裝了全自動警報系統,想偷摸進來沒那麼簡單,很大可能是喬言把人放進來的,放心讓其獨自待着。
事實也如此。
今晚卡法打烊時間相對晚一些,喬言臨時接了個插畫單,稿主催得急,趕不及回家再畫,于是幹脆原地定下大緻的草稿先交差,店裡原定最遲七點打烊,喬言愣是畫圖畫到了九點半,直到溫如玉來光顧生意都還在趕工。
心思都在畫圖上,喬言完全不懷疑溫如玉大晚上到這裡喝咖啡的意圖,當時沒空接待溫如玉,咖啡還是溫如玉自己泡的,後面她要回西井大院了,忙着跟稿主溝通細節呢,仍舊來不及顧着溫如玉,便心大地把人撂這兒了,還不忘叮囑溫如玉走的時候把燈和大門關上。
“不做什麼,順路來轉一圈。”溫如玉輕聲回,一副真就單純喝咖啡的客人德行,繞回制作台,端起杯子晃了下,“你們新進貨的豆子還行,味道醇厚,很香,要不要來一杯?”
聽到是喬言把人留下來的,容因臉色勉強好看了點,眼神略顯複雜:“喝了睡不着,不用了。”
“我給你泡,真不試試?”
“不。”
溫如玉一臉可惜,自顧自拿起杯子抿了口,好似她才是老闆,反客為主了都。
睨她一下,容因巋然不動,不被帶偏。
溫如玉随手再抓起一個紙袋,裡邊裝的街上買的老式糕點:“這個呢,嘗嘗?街尾那家什麼記老字号的,以前沒吃過,很多人排隊,應該還可以。”
劉記老字号,喬言比較喜歡的一家店,位置比較偏僻,不在正街上,位于街尾的小道裡。喬言經常買兩份糕點再分一份給容因,久而久之,容因漸漸也喜歡上了那家鋪子。
溫如玉會找地方,偏生一下子就找到了她們最常買的那家店。
面對這位的明晃晃的殷勤,容因仍是不受用,剛吃完西餐沒那個胃口。
溫如玉撕開封邊條,把糕點送到跟前:“改天我再買就是了,别客氣。”
容因拒絕,碰都不碰一下。
溫如玉沒眼力見:“來一塊。”
“不愛吃這個。”
“是嗎?”
“嗯。”
“奇怪,喬……”溫如玉嘀咕,話剛出口又憋回去,“行吧,不吃就算了,下回再買别的。”
不當面質問街上撞見的那一幕,沒那個立場,加之鑒于雙方間還隔着喬言她們這層關系,往後即便要斷了,可喬言她們和這位還是擡頭不見低頭見,鬧太難看對誰都沒好處。
“不用,下回我自己買。”
“就一袋……”
“不勞煩溫老闆。”
打斷溫如玉過場式的寒暄,容因不吃這套,沒那虛以委蛇的精力,她不是那種大度萬事不計較的性格,最煩假情假意,愛憎分明,現在隻是維系該有的體面,變相劃清界線。
知情與不知情是兩碼事,被隐瞞還能說是被動,現今有所察覺了,必定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主動摻和進去當第三者。
不止言語上要撇清,看到溫如玉伸過來的手,容因還往後退了小半步,稍微避開。
大概第一回被推開得這麼明顯,溫如玉的手僵住,指尖稍曲起抽動,摸了個空。愣了愣,望着容因,溫如玉收回手,放下袋子。
漠不在乎她轉瞬的愕然,容因理智,慣會快刀斬亂麻,處理這種爛桃花簡直信手拈來,不要太平靜克制。
溫如玉有耐性,不來氣,被冷臉相對僅僅怔神片刻,不饒彎兒了:“生氣了,哪兒不對了?”
容因輕描淡寫,低聲否認:“沒,别亂想。”
“我看不像。”
“真沒。”
“我又惹你了?”
“不是,跟你沒關系。”
“那就是了。”
“……”
“說說看,我反思反思。”
“……”
“你擔待一下,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消消氣。”
不與之扯淡,容因真沒生氣,她們撐死了就是p友,這事最該來氣不應當是她,另有其人才對。
純粹沒心力摻和進三角關系中,不趟渾水而已。
溫如玉想岔了。
容因側身,把話拉回正題上:“你來有啥事,沒有就早點回去了,我們已經打烊,不營業了。”
溫如玉睜眼說瞎話:“不是說了,喝咖啡,還能有什麼。”
“那就下次再來,沒喝完的可以打包,今天要關門了。”
“我知道。”
“門在那邊,不送。”
這态度,夠絕情的,一點情面都不講。
溫如玉挑眉:“趕我走啊。”
容因迂回但不廢話:“明天我守店,還要早起,已經挺晚了。”
溫如玉不解,笑着調侃:“我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至于讓你這樣,這是要都斷了,翻臉不認人了麼?”
容因沒回,不否認,轉身放了個幹淨的空紙杯到溫如玉面前,示意把咖啡倒進去快走人。
見她來真的,尤為堅定,溫如玉臉上的散漫才慢慢消失,不樂呵了,眼中浮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