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的小紙片上面寫着對方的職業:顔料商人,能言善辯的個性确實适合經商。
“西格森先生看上去儒雅随和,沒想到竟然是生意人,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伊芙琳淺笑地應付道。
西格森來了興趣:“哦,難道我有這麼不專業嗎?”
伊芙琳恭維道:“我隻是感慨您身上沒有商人的那份淩厲,您知道的,追逐錢财的人總有些功利心。”
“能得到美麗的女士的誇贊,這是我的榮幸。”西格森嘴角上揚,看上去很是滿意。
他說話語速不快還帶點溫柔,說出來的話語也是如花似錦,卻總有種不真誠在裡面。
相較于油嘴滑舌的商人,伊芙琳内心更喜歡剛才的新人警察喬伊斯,有剛踏入社會的青澀但是足夠真誠。
她這種區别人的方式極其刻薄,隻允許自己評判别人的言談舉止,卻不去反思自己也在做着虛僞的社交,說着違背内心的花言巧語。
伊芙琳知道自己的缺點,但是從沒準備去改正,畢竟誰能成為一個完美的人,為什麼要去為難自己。
還沒有結束你來我往的互相吹捧被樓梯上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像是在表達不滿。
衣衫不整的人站在台階上俯視幾人,眼睛小小的卻好像能噴出火焰,他怒吼道:“你們樓下的吵鬧聲可以停止了嗎?看看時鐘,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我需要休息!”
“休息!”
生氣的男人把休息兩字重複了一遍,還在說話的同時用左手大力拍擊牆面,伊芙琳覺得地闆在那一瞬間顫了顫。
大家不約而同地沉默不語,服務生尴尬地不知所措,他們的說話聲音都是正常大小,甚至因為深夜而調低了音量,怎麼會吵到人睡覺。
他更像是一個精神狀态不太好的病人。
伊芙琳皺眉,她不喜歡和危險的人共處一室,如果直接回擊的話會把戰火引導自己身上,現下正好有可利用的人。
她看向西格森,緊張地抿起唇,展示自己的不知所措。
沒有人會拒絕她的示弱,這招在家裡屢試不爽。
“抱歉,我的朋友,這隻是個意外,接下來我們一定會保持安靜。”西格森當即打圓場,他把笑容挂在嘴角,一副和氣的模樣,“時間不早了,想要保持一個良好的睡眠,不如現在就去睡覺。”
男侍者順着他的話說道:“對不起,道森先生,接下來我們會安靜的。”
道森的視線掃過衆人,眼裡仍然滿是憤怒的火焰,他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但還是見好就收,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
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一樓的人已經失了交談的興趣。
奇怪的客人成功被西格森勸走,但是西格森在伊芙琳心中的評分又降低了。能輕易被女人打動,看來他不僅油嘴滑舌,還為人輕浮虛僞,她更應該遠離這個高瘦男人。
評價陌生人不是伊芙琳一人的專屬,她能這麼幹,西格森當然也可以。
他悄悄觀察摩根女士對自己态度的變化,這也讓福爾摩斯更加堅定自己的準則:女人是一種捉摸不透的物種,她們的心思比海深,比英國的天氣還要多變,還是不要輕易接觸的好。
西格森本就是福爾摩斯捏造出來的人物,包括顔料商的身份
女侍者壓低聲音:“摩根女士,我領您去房間。”
“好的。”伊芙琳輕聲應答。
西格森的房間也在二樓,他們一起上樓。
他輕笑:“不要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這世上的怪人太多,我看道森也是其中一個。雖然在背後說人閑話是小人行徑,但在我住在旅店的四天裡已經看到他無數次發脾氣。”
伊芙琳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小人行徑嗎?
自己内心對西格森的诽謗也是小人行徑,有種說壞話當事人被抓到的心虛,可她明明隐藏得很好。
她隻好不失禮貌地回道:“西格森先生的脾氣看上去就好多了,您是個有風度的紳士。”
“時間不早了,晚安,摩根女士。”
兩人在走廊上互道晚安,西格森的房間就在她旁邊。
女侍者放好行禮:“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伊芙琳想了想,回複道:“請在明天六點叫醒我,我打算去趕最早的火車前往法國。”
女侍者保證:“好的,明天我會準時來叫您起床。”
陌生的環境讓她大腦興奮得不行,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單身一人,她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在工業大革命中的英國已經開始了各方面的解放,但總有些東西還被困在原地。
就比如一個有教養的淑女是不會深夜獨自出現在大街上。
她應該規規矩矩地待在家裡睡覺,順從家裡人的話,在合适的年齡找一位大有前途的紳士結婚,然後開始名為某某夫人的後半生。當然也有給意外留有餘地,比如再改嫁成為新的某某夫人。
伊芙琳出走的原因不是這個,她并不抗拒和男人結婚,隻不過要選擇一個能讓自己心動的人。
但是她更加喜歡外面的世界,人活在世上總有沒到過的地方,不是嗎?如果一直被困在倫敦,那該有多無趣。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第二天吵醒伊芙琳美夢的應該是旅店叫醒服務。
然而一夜的波折之後,怎麼可能迎來一帆風順的清晨。
屋外強烈的吵鬧聲讓伊芙琳驚醒,她出門去找聲源,竟在樓下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她看到最外圈的警察裡有個眼熟的人,是昨天的喬伊斯,緩步走到他身旁詢問道:“喬伊斯,這裡發什了什麼事?”
喬伊斯:“聽說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抓住了窮兇極惡的逃犯。”
伊芙琳不可置信:“逃犯?福爾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