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站在原地看着他朝着她一步步走來,道路兩旁的古樹枝葉繁茂,遮住了漫天耀眼的春光。
粗布麻衣依舊難掩其清冷風雅之姿。
他停在離她一尺有餘的地方,沒再前行一步。
“今日來是何事?”
“無事就不能來了嗎?”阿圓回怼道。
對面良久沒有說話,片刻後回道:“學的如何了?”
“你若是多些時間教我,恐會更好。”她自己許都未察出她語氣中的試探婉轉。
“日後要靠你自己溫習,我不能在你身側時時教你。”
“也是,趙家哥哥以後要洞房花燭,郎情妾意哪會有空搭理我這等閑人?”
她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可能等了半響也未等到他的答複,阿圓低垂着頭朝來路走去,再問下去隻是徒添羞恥罷了。
身後靜悄悄的,他沒有出聲喊她,終于在胡同巷角,阿圓忍不住停下腳步回身望去,原處已空無一人。
石檐上的公雞已打了三次鳴,阿圓抱着被子從床頭滾到了床尾,她的胸口控制不住的難受。
那壓抑的讓她幾乎喘不上來氣。
文掌櫃打着哈欠起身的時候,就看見阿圓正拿着掃帚使勁地掃着地:“你再這麼賣力下去,我這地皮都要給你掃脫了。你若是閑着無事,不如出去幫我買些盆栽。”
出了院門,才發現外面學子絡繹不絕。
“他們這是去哪?”
“姑娘莫不是在家待久了?這院試将開,都趕着去考場呢!姑娘要是好奇也可去瞧瞧,離這也沒幾裡路。”巷口賣花草的大爺正把喜陽的盆栽在往日頭處搬。
“幫我送幾盆去前面的藥堂。”阿圓将銀錢丢下,便跟着人群一起前行。
許是來的時辰尚早,到了考場門口,還有大半的學子排在門口候檢。
别的人家都仆役數人,或有親友相伴。唯獨趙慎站在角落中,冷冷清清。
阿圓左右看了看,也沒有看見趙婵與趙家夫婦。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上前祝福兩句,便瞧見他先一步跨進了門檻。
阿圓瞧着内裡,直至其完全沒了身影才轉身離開。
朝霞鋪滿雲際,清風籠住山峰,匆匆已過數日。
“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阿圓情緒不佳?”王廚娘低眉瞅着孫夥計小心翼翼道。
“沒有吧?我瞧着跟以前差不多?”
“你這呆子!”她這是哪個腦子想不通來問這榆木疙瘩。
“阿圓,廚房悶了肉你要不跟我去嘗嘗?”
“我這手上的活還沒有幹完。”
“這活哪有幹完的一日?你瞧瞧你最近下巴都熬尖了,好不容易長了點肉,别又回了原樣。”
“她可是在我這幹活累的?說不定是思春思的。”文掌櫃搖着蒲扇,施施然走了過來。
“是有喜歡的人了?莫不是我家那小子?”
阿圓剛喝下去的水立馬嗆了出來:“大娘,您别誤會,沒有的事。”
“我也就随口說說,我家那傻兒子論我年輕時也瞧不上,半日裡都蹦不出來一個屁來,也不知道這性子随了誰,當初他爹求娶我時,那可是多的是花樣咧。”
“你再不回竈台,恐怕廚房就要燒了。”
鼻尖有隐隐地糊味傳來,王廚娘急忙跺腳往廚房奔去。
“難過了這麼些時日,心裡可好受些了?”文掌櫃蹲在她的身側,擺弄着花草。
“我哪有...難過。”
“沒難過?那我這還有個消息想必也是可說可不說了?”
眼看着她起身就要走,阿圓急忙拉住她的裙擺:“那...什麼消息?”
文掌櫃以扇掩面輕笑道:“聽聞這周家去人上門提親了,說怎麼也不能讓自家的種落在外面了。”
“哪個周家?”她們四方村裡沒有一戶姓周的。
“聽說那人是城東周富戶家的家生奴,因做事圓滑,常合主人家心意,被賞賜了主姓。”
“那這麼說,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人的?”
“我又不是這趙婵,哪清楚這孩子是誰的,不過你若是好奇不如去那瞧瞧,聽說趙婵現下死活不願呢,那邊卻一口咬定就是他們周家的種,聽說手上還有女子物證,真是熱鬧至極。”
“她若是許的人真是他,為何現在不願意嫁?”
“那你到底希望她許的是誰?”文掌櫃唇帶笑意,手中蒲扇未停,陣陣清風席面而來。
“我...”
“與其在這心不在焉瞎琢磨,不如我陪你去看看?你瞧瞧你自己,人在前面走,那魂兒還在後面飄。”
像是被人猜中心事,她面上頗有些挂不住,犟嘴道:“我才不在意他娶不娶她,她們閑事我有什麼可在意的,等過幾日不就有結果了?何必眼巴巴的上去瞧。”
“哎呦,人一段時日未搭理你長脾氣了,小心到時候别人院試中了秀才又娶了新娘子,你難過的食不下咽?”
“我才不會...”
“你就在這嘴硬吧,我年紀大了,帶不去熬,先上去休息了,你自己在這慢慢想心思。”
餘下的時日裡,阿圓每天都在闆着手指數着日子,都已經過了好幾日了,為何還沒有任何風聲?
她奇怪的朝着身後望去,藥堂裡面隻有零星的幾個客人,難不成,是客人少了,消息閉塞了?
“我出去給大家買些吃食。”阿圓幫忙把茶水滿上,便出了門,全然沒聽見身後孫夥計喊了一聲又一身:“奇怪,這桌上不是備了茶點嗎?”
茶食鋪裡倒是人滿為患,說書先生在上面講的眉飛色舞,可是半句沒有她想聽的事。
“你怎麼還在這?掌櫃的正到處找你呢!你還有心情在這聽書?”孫夥計跑的滿頭大汗,連灌了桌上數杯茶水。
“店裡出了事?”
“你家那個什麼哥哥一身是血的被送了過來。”
“我哥哥?”難道是趙..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