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睿:“能賣就賣呗,不能賣明天殺了喊你們一起吃。”
“你們這隻雞長得多好啊,賣了幹啥,我看雞冠都紅彤彤的,能下蛋的吧?幹脆就養着呗,天天有雞蛋吃,到時候蛋吃不完再拿去賣。”
季恺城問:“這地方哪裡能養?”
楊小明指了指宿舍旁邊的那道小鐵門,說:“從後門出去,可以養在外邊的荒地上,到時候搭個雞窩就行。”
劉大飛:“你們也可以種點菜,以後省得去外面買。”
這一頓飯,季恺城和許睿在隔壁夫夫倆口中了解到許多,比如水房有熱水,浴室也在鍋爐房那邊,隻是晚上九點前要斷熱水。
另外後門的荒地歸屬工廠的範圍,工人們可以種點蔬菜瓜果,楊小明兩口子就種了些,供應日常綽綽有餘,吃不完的還能拿到廠子外的路邊賣。
像河對面的本地人就每天早上傍晚都在河邊擺地攤賣菜。
本來隔壁楊小明他們一家子都是拿飯盒去鍋爐房蒸,但今天考慮到季恺城他們,便在煤爐裡蒸了一鍋飯。
這又叫兩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動容。
然而動容歸動容,當許睿和季恺城聽見旁邊叫強強的小鼻涕蟲不停吸鼻子時,筷子一僵。
尤其許睿。
許睿懷疑自己暈車沒好,他想努力忽略旁邊,可一口飯卻卡在嗓子眼,怎麼都咽不下去。
季恺城悄悄踢了下許睿的腳,意思很明白,人家這麼熱心叫他倆來吃飯,别讓楊小明夫夫尴尬。
許睿沒那麼不懂事,他盡量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可口的飯菜上。
然而劉大飛在這時先看不慣自己的兒子了,他重重地拿筷子敲打了下強強的手背,呵斥:“趕緊把你鼻涕收回去,都快要掉飯碗裡了!”
強強聽了,狠狠地跟吸面條似的猛吸了一口。
許睿徹底繃不住了,立即嘔地一聲,在飯桌下吐了。
“…….”
“…….”
“…….”
桌上人全都目瞪口呆,季恺城甚至覺得是自己的臉皮被人按在地面上狠狠摩擦。
這可比強強吸鼻涕惡心多了,許睿都沒好意思擡頭。
“哎,小許?”劉大飛吓一跳,“小季,你哥怎麼了?”
季恺城勉強讓自己神色自若,“他今天暈車,可能……..可能還沒好。”
楊小明:“我剛來的時候也暈,躺了一天才好,你讓你哥多休息。”
最後,幾個人隻能将飯桌擡回屋子裡,這下許睿是真的一點都吃不進了,至于他剩下的半碗飯,剛好拿來喂雞。
晚上六點半,宋崎來找他們了,讓他們帶着身份證去辦理入職。
目前錦繡棉紡廠維修工和織布車間的崗位空缺着,宋崎說他自己跟隔壁楊小明都是維修工。
許睿驚訝了,“你一個老闆兒子還幹活呢?”
宋崎讪讪道:“我沒考上大學,高中畢業了不知道幹什麼,我爸就讓我在廠子裡幫忙了。”
季恺城選了維修工,宋崎便順便安排了楊小明當他的師父。
可許睿一聽織布工要是一個月超出硬性規定的布匹米數,還有額外的提成,當即說要去當織布工。
宋崎道:“可織布工都是女工。”
許睿不以為然:“男的女的,不一樣都是長兩隻手嘛?”
宋崎沒再多說,隻是笑笑就給倆人辦理入職了,可當他拿着倆人的黑白身份證看了上面的信息後,卻疑惑起來。
“呃,你們不是兄弟嗎?怎麼不同姓啊?”
許睿忘了這茬事,他和季恺城身份證上的地址是一緻,很難不讓人疑心。
他含糊不清地敷衍:“那什麼,我跟他…….同母異父。”
宋崎啊了一聲,“一個71年1月份,一個70年12月。”
“呃,你們的媽媽隔了一年不到就生了你們,挺辛苦的。”他讷讷道。
季:“……..”
許:“……..”
倆人忽然明白了,宋崎一個老闆的兒子為什麼沒考上大學了。
季恺城問他:“接下來是去參觀車間嗎?”
“噢噢。”宋崎趕忙辦理完手續,将身份證還給倆人。
廠區和車間仿佛兩個世界,一走進車間内,轟轟隆隆的機器聲迎面而來,大約有百來隻織布機,這個年代的織布機用的還是有梭織布機。
黑漆漆的機器看上去很是滲人,機頭咔擦咔擦有節奏地快速左右運作,每隻機器之間僅容得下一兩個人。
女工們戴着防塵的白色工作帽和圍裙,基本上全程得站着工作。
宋崎給許睿介紹了個叫姚姐的,三十幾歲的女工給他當師父,然後旁邊那輛空閑着的織布機就是許睿的了。
這裡噪音太大,幾個人說話都得扯着嗓門才能聽清。
宋崎讓倆人後天正式上班,明天先休息,然後熟悉下工廠以及周邊。
三個人走出車間的一刹那,感覺兩隻耳朵都清靜了。
今天來不及逛工廠周圍了,他們還得洗澡,搭雞窩。
宋崎聽後便說倉庫那邊有一堆廢棄的東西,看看他倆有什麼需要的,直接拿來用就行。
然後又給了他們一隻錘子和一盒鐵釘。
小夫妻跟着宋崎來到倉庫,這排倉庫堆放着布料,但有一間是雜物間,宋崎開了門,裡頭簡直跟垃圾場似的,什麼斷腿的桌椅,殘裂的木闆,還有大摞的殘次品布料。
可這地方對于季恺城和許睿目前是兩個窮光蛋而言,那簡直是就差兩眼放光了,他們那個空蕩蕩的宿舍,現在是什麼都缺。
來回幾趟後,基本上完好的,都被倆人給搬回去了。
季恺城又問宋崎借了本子和鉛筆,他晚上得寫物資清單。
快八點鐘,宋崎幫着他們将最後一張長條的書桌搬進屋後,問倆人一起去洗澡不?等會怕沒有熱水。
倆人都流了一身汗,便去拿洗漱用品,宋崎去門外等着。
結果許睿剛蹲下身翻蛇皮袋,才想起:“完蛋了,我們毛巾牙膏都沒帶。”
季恺城擰眉,“今天将就着沖一下吧,等明天一起買了。”
然而許睿又鬼鬼祟祟地湊到季恺城邊上悄悄說:“晚點再去洗吧?”
“怎麼了?”
“靠,你忘了?”許睿看了眼門外的宋崎,神色不自然道,“我們的内褲全是洞,你好意思當着人宋崎的面脫下來啊?”
季恺城一個激靈,“行,晚點再洗。”
許睿找了個借口打發走了宋崎,倆人便準備先整完雞窩再去洗澡。
雞窩挨着外邊的牆搭建,正好在屋内打開窗戶就能看見。
他們從倉庫拿了不少的木闆,敲敲打打一番,一隻簡陋的雞窩算是完成了,至少遮風擋雨沒問題。
“哎,要不這些木闆再做個衣櫃吧?”許睿說,“反正我們拿了不少布。”
季恺城想了想覺得可行。
許睿望着天色漸暗下的農田,又擔憂問:“雞放這裡,不會被人偷吧?”
“難不成你想讓雞跟你住一間屋子?”季恺城思忖了下,道,“以後這裡再弄個鐵絲網吧,挂個鈴铛什麼的,要是有人來偷也能聽到。”
弄完雞窩,又将搬回來的兩張長桌,一張擺在窗戶下當書桌,一張擺在了門旁邊,到時候可以放調味料碗筷。
兩個人磨磨蹭蹭到了九點,尋思着宋崎哪怕搓層皮也該洗完澡了,他們才朝鍋爐房的方向走去。
然而等他們到了浴室後,卻杵在了門口。宋崎确實早洗完沒人影了,可眼前這個不是很寬敞的浴室中白花花的一片都是人。
季恺城和許睿怎麼也想不到廠子裡的居然是公共浴室,公共到什麼程度?
那就是一根水管子下面一個男人洗着澡,另外一個還得抱着臉盆等在旁邊。
可到都到了,也懶得再跑回去了。
倆人本想等着一撥人洗完再上,可他們還是嫩了點,不了解這個浴室裡的規則,隻要人沒擠進水管子下面沖上澡,誰肯按照先來後到。
最後,兩個人沒法,與其穿着破内褲站過去,不如入鄉随俗,索性全脫了,然後選中一根水管子,跟門神似的站到了某個正在洗澡的男人旁邊。
隻是這眼睛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随處一瞥,就是一顆顆飽滿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