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橋的橋頭，已經自發形成了小型菜場，季恺城和許睿走過去時，還跟正在賣菜的楊小明打了聲招呼。

小店在對岸，其實就是本地人的自建房一樓做了個小門面，他們去的時候，小店老闆跟一家子人正坐在院子裡吃飯。

許睿走進狹窄的小店裡，掃了一眼琳琅滿目的貨品，詢問：“哎老闆，你這裡有空塑料瓶嗎？”

老闆沒明白，“啊，空塑料瓶？”

季恺城補充道：“就是我們想打點菜油，沒有裝的東西。”

“哦，那我們這沒有的。其他人都是帶着罐子或者壇子來打油。”

“怎麼辦？”許睿問季恺城，“要不我們回去拿口碗過來打油？”

“碗就那麼點大，難道你隔幾天燒完了，又端着口碗過來？”

許睿想想也是，麻煩不說，還跟讨飯似的。

“那現在怎麼整？”

季恺城沒說話，英氣的眉深深攏起，他的目光将這間小店四處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地面上的木筐裡。

許睿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整筐的啤酒，這種啤酒瓶容量大，很受周圍工人們的喜愛，昨天在隔壁家吃飯，楊小明給他倆倒的就是這款啤酒。

許睿和季恺城對視了眼，倆人前世不對付，這一世倒是默契得很。

季恺城問老闆，啤酒多少錢。

“六角錢。”老闆說。

許睿沖季恺城點點頭，意思是價格不貴，可以考慮。

于是季恺城從随身攜帶的布袋裡摸出了一張五角錢紙币和一張一角錢的紙币後，遞給老闆。

“老闆，一瓶啤酒。”

“哎好！”老闆趕忙從木筐裡拿出一瓶啤酒。

然而見兩名年輕小夥卻沒離開，季恺城又問老闆要了開瓶的起子。

老闆訝異道：“你倆現在就喝啊？”

許睿苦大仇深地望着這一大瓶啤酒，同老闆喪着臉笑了下，“這不是沒裝菜油的東西嘛。”

老闆：“……..”

啤酒蓋打開後，季恺城看向許睿：“我一半，你一半。”

“行…….行吧。”許睿抽了抽嘴角。

季恺城盯着手裡的沉甸甸的啤酒瓶，遲疑了幾秒後深吸口氣，接着舉起瓶子仰着頭開始喝。

許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跟隻天鵝似的，揚起線條優美的脖頸，喉結一下一下鼓動。

老闆在旁邊啧啧稱奇：“厲害呀小夥子！酒量這麼好的啊？”

十幾秒後，季恺城像個浪子一樣，漆黑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眼神帶着醉意的頹廢迷離，然後手臂一橫，将啤酒瓶送到許睿眼前。

“到你了。”

許睿圓瞪着眼，幹巴巴地吞了吞唾液，沒辦法，說好的一人一半，他隻好接了過來。

說實話，他是真喝不來啤酒，又苦又澀，他強撐着喝了小半瓶，受不了了。

“不行了，我再喝下去得吐了。”

老闆忙勸道：“喝不了就别喝了，倒了吧。”

季恺城盯着許睿手中的啤酒，蹙緊了眉，“六角錢。”

“……….”許睿垂着嘴角，“六塊錢我也喝不了。”

季恺城沉默了幾秒後，突然抓過啤酒瓶，仰頭對着許睿喝過的瓶口。

“哎哎，季恺城你………”許睿在瞠目結舌的同時，不由對這個人重新審視。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季恺城的行為很傻逼。可在這一刻，許睿卻瞧出了對方身上的忍辱負重，他不由豎起大拇指，他頭一回佩服他！

最後季恺城幾乎是一人幹完一瓶啤酒，在前世他是個連酒都沒碰過的好學生，來到這裡為了生活無可奈何。

他平生第一次喝酒就是昨天在楊小明家，一碗剛剛好，而今天，一瓶啤酒下肚，他連腳步都虛浮了。

許睿趕緊将他扶到小店裡的椅子上坐着，然後問老闆借了水槽，去沖洗啤酒瓶，裡裡外外都沖了幾遍後，讓老闆給他們打滿一啤酒瓶的菜油。

老闆見倆小夥不容易，還貼心地找了個打吊瓶的幹淨皮塞子堵住了啤酒瓶口子，以免菜油打翻。

“喂喂！季恺城你還行不行啊？”許睿過去拍了拍他的臉。

季恺城靠在椅背上難受得緊閉着眼睛，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湧上一抹酒醉後的紅色。

他強撐着睜開迷糊的眼問許睿：“油呢？”

“打了。”

“錢呢？”

“付了付了。”

季恺城“嗯”了聲後，又重新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