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棋見蕭清影站在原地盯着窗外,便湊過來,“是姬琴的男寵。”
孫奇也來湊熱鬧,“是最得寵的那個,似乎是叫……雀菘?”
雀菘還維持掩面姿勢,垂下袖子瞥了眼面前人,“西河,讓開。”
男寵變了臉色,“我不叫西河!我有自己的名字,哪像你,姓也沒有。”
雀菘聞言,撇了袖,冷言譏诮,“這是殿下賜的名,不管你在外面叫什麼,在流芳閣,你就叫西河。”
西河發怒,“狗東西,還不是仗着殿下寵你!她可真愛你啊,就因為你叫雀菘,便讓我們後來的也改成兩個字。可你就是條白眼狼,成日給她臉色看,這樣冷的屁股,虧她也貼得上去!”
一旁幫手臉色難看,勸道:“西河,私底下編排長公主,萬一被人聽到了,你可别連累我們。”
另一男寵:“沒錯沒錯,我可不想被打。”
西河嗤之以鼻,“膽小鬼!我比你們膽子大,因為我床上功夫好,殿下舍不得殺我的!”
話音未落,換來雀菘一聲譏笑。
西河徹底變了臉色,招呼二人,“把他這張臉給我撕爛,我看看還能不能勾引殿下!”
眼見西河施号發令,一人上前推了雀菘一把。他那薄如風筝的身子骨自然經不住,不由踉跄兩步,摔在竹邊。
見他摔倒在地,另一人怕了,“西河,這樣不好吧,差不多就行了,真傷了他,長公主饒不了我們。”
西河罵道:“這就慫了,怕什麼?他前幾日弄丢了長公主送給他的生辰禮物,就為這事兒,罰他在廊下跪了一天!他不珍惜的,自有别人珍惜。倘若今日他‘不小心’死了,不就少了一個和我們争寵的人麼?”
幫手嗫嚅:“這倒也是……”
王奕棋懶得看男人争寵,正要回去喝茶,卻見蕭清影目不斜視,于是心念一動,“師妹,你想幫幫他嗎?”
蕭清影撫摸着窗邊花瓶裡的一截翠竹,“我代骊山而來。”
話音方落,忽見一塊石頭擊中幫手額角。
他“啊”地一聲,捂住額頭,血從指縫流出。
雀菘不顧白衣染泥,從地上爬起,懷抱一把竹下的碎石,朝三人丢去。
方才還狺狺狂吠的三人竟無招架之力,在疾雨般的碎石下狼狽躲竄。
蕭清影默默将幾欲折斷的翠竹塞回瓶肚裡。
正這時塗壁帶着人來叩門,三人回到席上。
數十個婢女捧着卷軸,整齊劃一地站定,塗壁在一旁:“三位道長,流芳閣建成以來的記錄都在這裡。包括進出靈寶、珍材,殿下行迹,每日取用,訪客進出……”
蕭清影拿起一卷,“可能帶出去?”
塗壁皮笑肉不笑,“隻怕有人篡改。”
蕭清影一目十行,不多時便看完一卷,下意識掃了眼剩下的人,便聽塗壁朗聲道:“屋外還有數十人,道長慢慢觀閱。”
蕭清影點頭,修士博聞強識,用神識翻閱起文書來很快,期間若有不懂的,便詢問王奕棋與孫奇,倒也順利。
日落西山,蕭清影放下最後一卷,看向孫奇,“孫師兄,看來長公主本人确實沒有嫌疑。”
姬琴出入流芳閣需要骊山肯首,至于影都,她更是從未踏出一步。而王奕棋和孫奇每次例行,都會仔仔細細确認姬琴的行蹤,若說她與什麼人秘密碰首,那是不可能的。
“倘若是發号施令……”蕭清影思索,擡眼看向塗壁,“應當會選她最信任的人。”
說着蕭清影将一卷丢到塗壁面前,那攤開的卷軸上赫然有他的親簽,“可能解釋,為何賣家之名赫然在冊,又為何有你親手簽下的貨物通行許可?”
塗壁一愣,拾起卷軸,“确實是我簽的,但是……”
蕭清影安靜地看着他。
塗壁感到一陣莫名壓力,“但是這上面也記錄了,此人是大宣行商,所賣為大宣出産的特色佳釀。”
孫奇道:“确實大宣有一種碧青色的酒,其味甘美,坊間盛行。”
王奕棋點頭,“叫‘青琉璃’。”
塗壁松快了些,“隻要在流芳閣登記在案,且貨物沒有任何問題的,都可以得到通行許可。這人販賣的青琉璃都送到流芳閣來過,我們檢查了,沒有任何問題。若偷梁換柱,那是他的過失,絕不是流芳閣、乃至長公主包庇。”
蕭清影垂眸思索。
塗壁按捺不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骊山要真認為此事是長公主幕後主使,不管我們有多少證據都沒用。”
蕭清影道:“所以,此人假借青琉璃之名,售賣所謂的靈根玉露。”
塗壁提起的氣落下來,“事實就擺在眼前。”
蕭清影起身,還以道禮,“我會将實情禀報師兄,叨擾,煩請替骊山謝過長公主。”
塗壁臉色好了些,側身讓開路,“也望骊山盡快查清楚。”
走過窗邊,蕭清影眼角餘光瞥見雀菘又回到翠竹下,或歎氣,或踟蹰,或發呆。
塗壁也看見了,不滿地發起牢騷:“整日遊手好閑,也不好好伺候長公主,虧得殿下最疼他……”
蕭清影收回目光,往外走去,塗壁為三人引路。
翠竹下,雀菘來回踱步,手掌緊攥着袖中的紙包。直到紙包被汗水沁了,在掌心松軟下來,他才下定決心。
“公子,雀菘公子。”
婢女從旁邊偏殿跑過來,“哎喲,你找了好幾天的東西原來落在偏殿裡呢。這下好了,找到了,殿下必不會再生你的氣了。”
雀菘愣愣地看着她掌心的足鍊,半晌才接過,讷讷,“謝謝你了,小倩。”
“聽說這是殿下親自為你打造的,怪不得你弄丢了她那麼生氣。”倩女見他看着足鍊出神,“怎麼,你還是擔心殿下發怒嗎?大家都知道殿下最疼愛你,你隻要服下軟,就什麼事也沒了。”
雀菘将足鍊收入懷中,“你在偏殿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