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飯店的老闆這兩天心情好差。
他在平南嶺開店有些年頭,從一輛小推車逐漸積攢客源,到現在成功開起一家一百多平的飯店,也算是這一帶的成功人士。然而這幾天是他客源最差的時候。
斜對面魚販子常年往路上丢魚内髒、引來一堆綠頭蒼蠅和蟑螂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這裡又發生了一起命案!本來平南嶺的一些年輕人就想着往外面的城鎮走,現在倒好,各種事情鬧得人心惶惶,來他店裡吃飯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就怕以後,平南嶺是真的隻剩下一些孤寡老人……
正坐在前台自怨自艾,飯店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兩道英挺欣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老闆苦相一收,連忙站起身來笑臉相迎,“兩位客人,想要吃點什麼?我們飯店什麼新鮮菜色都有,味道是整個平南嶺最好的。”
“我們不為吃飯。”顧應州舉起手上的幾個塑料袋,“老闆,這種袋子是你們店裡的吧?”
老闆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他很多年前定制的那款塑料袋,店面擴大以後沒舍得扔,每次都打包的時候拿出來用。
他沒有立馬說話,有些警惕地打量兩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顧應州說:“這是在廁所抛屍案的兇手家發現的,他是你家的常客,這兩天還來你這打包過重慶小面。老闆,周金耀這人,你可有印象?”
老闆面色慘白,“這誰啊,我不認識啊。”
一想到兇手殺了人以後還來他這吃飯,他渾身血液都倒流。幸好這段時間他雖然心情不好卻也沒有跟誰産生太大的矛盾,不然那兇神惡煞的家夥要是給他也來一刀,他該找誰說理去?
“你們是警察吧?聽你們話裡的意思,兇手現在還在我們平南嶺?那怎麼辦!要是他一時沖動找我們洩憤,誰來保護我們的安全!”
人命關天,老闆已經不想糾結生意好不好了,他隻想快點把店門關起來,免得兇手再來。
顧應州擡手壓了壓,态度稱得上耐心,“不用擔心,警方會在這一帶布控,而且你不是他會起殺心的對象。你确定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他是西邊那塊橙子園的果農,出行開過一輛機動三輪車,鏽迹很重,車頭和車輪也不太穩。”
“種水果的,姓周?”
被這麼一提醒,老闆還真的想起來一個人。
那人經常來,有時候堂食,有時候會說自己着急回去給果樹施肥、要打包,一來二去的兩人熟悉了,會聊上幾句跟平南嶺管理有關的事情。偶爾那人還會給自己帶幾個橙子過來。
“我知道他!”老闆大聲說:“如果需要,我一眼就能把那個人指認出來。”
陸聽安心說,我也能一眼把他認出來。可現在需要的,不隻是把他認出來,而是找出來。
顧應州問:“知不知道他住在平南嶺哪裡?”
老闆疑惑地皺起眉頭,“他不住平南嶺啊,我記得他說過平時都住果園,特别是現在這種時令,要防賊……”
顧應州與陸聽安視線相碰,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言說的煩躁、急切。
果園不是案發現場,也沒有更多江采亭的痕迹,周家也沒有……如果周金耀在平南嶺沒有房子,那他到底是在哪裡完成的犯罪,又把江采亭綁架到了哪裡?
老闆神情迷茫坦然,顧應州看出他沒有說謊,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便辭别,“周金耀極有可能還會在這條街出入,如果他來了你這,不要打草驚蛇,趁他不注意立馬聯系警署。”
老闆忙不疊地點頭,“那一定,那一定。”他也很怕死的啦,看到殺人犯哪敢不報警。
顧應州兩人很快離開,飯店老闆搓着手,有點害怕又有些不敢置信地坐回前台。
怎麼會是那個果農呢?
印象裡那是一個看起來很老實本分的人,看起來沒有什麼壞心眼,平日裡來吃飯也很少跟人說話吹牛,沉默着吃完又安靜地離開,隻有活絡的人調侃他幾句,他才會笑一下,也說一點自己的事情。
那樣一個平平無奇的果農,竟然殺了人!
老闆混沌的腦子突然激靈一下,他開始回憶這個果農第一次來吃飯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在去年的夏天,有幾次他并不是一個人來的。
……
一出飯店,顧應州的表情就變得深沉,陸聽安跟在他身邊,不用仔細觀察就能感覺到他壓抑的情緒。
陸聽安很能理解這種心情,比起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後勤人員,顧應州是考進警署的,又靠自己的能力當上重案組組長。
都說幹刑警需要一腔熱血,重案組警探也是如此,甚至因為這個年代科技不夠發達,監控少、檢測手段有限,重案組要想抓到兇手比未來要難得多,能在這個行業堅持下來的,絕對有超過常人的正義感與責任心。
周金耀手上已經握了一條人命,江采亭是否安全還不得而知。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卻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候停滞不前,不說顧應州有壓力,陸聽安都為江采亭捏了一把汗。
“顧sir。”陸聽安安慰他,“不要太擔心,距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既然周金耀經常在這一帶出沒,我們再找别人問問,總能有有用的信息。”
顧應州點頭,有些詫異他居然也會說這種話。
“兩位!”
身後突然傳來喊聲,兩人回頭,看到阿毛飯店的老闆做賊似的左右看,然後有些激動地招手示意,“快過來,我有件事要說。”
兩人回到店裡,老闆這才放心開口,“剛才你們走後我想起來了,那果農在平南嶺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他第一次來就是他朋友帶來的。”
“他朋友是誰?”
老闆想了一下,雙手一合,“真名不知道,大家都叫他猴四,但是我知道他住在旁邊巷尾204幢303戶,前段時間他在外面接了個活,已經有一周左右不在家了。”
這麼一來,作案時間和作案地點都能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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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幢在巷尾,從走近這棟樓開始,巷子就變得非常狹窄,牆邊堆靠着幾輛自行車,本就不寬的路被堵得隻能容得下一個人走過。
陸聽安原走在前面,剛擡腿準備上樓,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他腳步一頓,有些不太确定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