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可怖的眼睛,眼白很多,紅血絲布滿眼球。估計從前天晚上開始,這人就沒怎麼睡過覺。
他瞳孔緊鎖,警惕、帶着陰毒盯着陸聽安,就像一隻陰溝裡的老鼠死死地窺探外面的世界。
陸聽安與聲音不符的長相明顯引起了他的懷疑,所以他盯着外面人的一舉一動,一隻手用力地抵着門。
門後顧應州沒有輕舉妄動,陸聽安也不露馬腳,繼續演着,“你不是猴四,那鼈孫在哪?是不是在裡面躲着,叫他滾出來!”
确定粗犷的聲音真是從眼前這個過分好看的男人口中發出後,周金耀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不在家,他找你買了什麼東西,你可以先交給我。”
陸聽安聞言,冷笑了一聲,痞裡痞氣地道:“交給你可以,但我給他搞的可是寶貝,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周金耀嗓音喑啞,“多少錢?”
陸聽安想都沒想,“三萬。”
邊說,他邊把手伸進褲袋,做出拿東西的姿勢。
三萬?
什麼寶貝能讓人張口就要三萬?
周金耀眼中,猴四比他都不如,這人父母早亡,十歲不到就開始闖碼頭,字也不認識幾個。早些年猴四靠催債加賭博搞了點快錢,花幾萬塊錢在這破地方買了套危房。
兩人一年多前認識,出去吃飯,每次到買單的時候猴四就跟猴子似的不見人影,摳得地上看到半截煙都要撿起來再吸兩口。
這樣的守财奴會花三萬買東西,那東西絕對是稀世珍寶。
周金耀又把門拉開了一厘米,眼睛控制不住地下移,落到陸聽安的褲袋。
那裡,正藏着寶貝。
陸聽安在口袋摸了幾下,“他讓我搞的,就是——”
他的手攥着東西拿出來,在周金耀面前緩緩攤開到一半時,他四根手指迅速一收,隻留下一根翹着的,筆直的中指。
“老子要給你的就是這個!”凸^-^凸
周金耀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門闆就被一股大力踹開,他猝不及防下就被撞飛,摔出去一米多遠。
顧應州率先踹開門闖進去,陸聽安的眼睛适應了兩秒,才看清房間裡面的光景。這裡跟他夢中看到的幾乎一緻,不同的是屋子很暗,周金耀死死地拉上了每一片窗簾。
屋子裡血腥氣很重,還混着人生活過卻不開窗的悶臭。陸聽安下意識屏住呼吸,一把摁開了門邊的燈。
幽暗的黃光充斥屋子,沙發、地面以及牆上留下的血迹無處遁形,一張被血液幾乎染透的沙發罩被揉成一團丢在椅子下,旁邊立着一把鋒利的斧頭。
一個身穿淡藍色旗袍的女人背對着門跪着,她面前擺着一張掉漆的矮桌,一個圓圓的、蓋着一塊紅布的物件正對着她,而紅布前面,一隻青銅色的香爐裡竟插着三根香。
江采亭好像很怕桌上的東西,聽到身後有人來,她拼命地掙紮,被封住的嘴巴發出嗚咽。
“砰”的一聲巨響。
顧應州開了槍。
303房間空間有限,周金耀那一摔,直接倒在江采亭旁邊。
他回過神來就想去抓江采亭當人質,顧應州那一槍打在他的小腿上,子彈擊入身體,鮮血迸濺。
“啊!!”
周金耀痛苦地慘叫了一聲,整張臉都扭曲了。
不知道是疼痛還是被抓的恐懼激發了他巨大的潛力,他一隻手摁着傷口,生生滾到江采亭身邊,抓着她的頭發就把人硬拽到自己面前。
“别過來!”周金耀反手從桌上摸到一把匕首,用力抵上江采亭的脖子,“放我走,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陸聽安不屑地嗤了聲,完全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就算你殺了她,也不可能從這裡逃出去。”
此時他已經恢複了自己的聲音,音色清潤吐字清晰。
周金耀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你敢耍我!猴四根本就沒找你買東西,你是為了騙我開門!”
陸聽安扯出一個輕蔑的笑,漫不經心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耍你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嗎?你脖子上頂個豬腦,光增個子不漲智商,被耍也是應該的吧?”
顧應州皺了下眉,差點沒忍住出聲叫陸聽安不要随便激怒人。
周金耀果然變得憤怒,抓着江采亭的頭就要往刀刃上摁。但他尚存一些理智,隻是劃破了她脖子的表皮,讓本就狼狽的女人看起來更加脆弱可憐。
“别以為我不敢動手,你們知道我手上已經有一條人命,我不介意再多一條!”
江采亭已經快要吓暈了,她好幾次兩眼翻白、像條死魚般軟綿綿的往地上倒,但每次都被周金耀用力地拔起來,頭皮上、脖子上的刺痛令她迫不得已地保持着清醒。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最黑暗恐怖的一天一 夜。
昨晚深夜她和胡走南約會完從胡家離開,被胡家的司機送回了自己住的小區。小區是老房子推倒重建的,裡面新,外面的路卻還沒有翻新,司機開不進去便把她放在路邊。
這條路有兩盞路燈,以前走了無數次都沒有碰到過什麼事,誰能想到昨晚都快拐進小區了,轉角突然冒出一個黑衣人,照着她的頭就給了一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