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草民當日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至于助的是皇子還是尋常百姓,于草民而言沒什麼區别。所以還是大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草民不過恰逢其時,想來縱然不是草民,也自有旁人出手。”懷瑾躬身,眼睛看着腳下,這番話早就在心裡反複思量過,若是陳易安這樣身份、年紀的人說出來,未免顯得以退為進、有所圖謀;若是從幾年後的他嘴裡說出來,也顯得并不真誠。
不過如今……他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少年而已,隻要質樸一些,懵懂一點,縱然多疑如帝王,也并不難打動。“草民就是本能而已,當時沒想過封賞,如今自然也不求陛下封賞。”
“孩子話!”果然,治平帝的語氣又和緩了不少,“無論如何,你相助大皇子擊退敵寇是實,于江山社稷還是有功的,于情于理都該賞。”又沉吟了片刻方說,“朕看你年紀還小,不若到他身邊,做個伴讀,好生讀幾年書去吧。”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懷瑾聞言,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怎麼,你這是要抗旨?”治平帝聲音冷了下來,“小小年紀,好大的膽子!”
“陛下息怒!”皇帝的聲音不過稍稍提高,殿内侍立的内侍們已經吓得悉數跪倒,懷瑾也以頭觸地,“草民自幼長在山野間,最受不得拘束,這幾年雖也跟先生讀了書,不過是祖父讓草民學些立身處世的道理,認些字,不是個睜眼瞎子而已。若是随侍大殿下當伴讀,草民這半桶水,哪裡跟得上殿下的進度,難不成還讓殿下等草民個三年五載?讓草民先把四書讀通了?這耽誤殿下進學的罪名,草民萬萬擔不起!”
“哼,狡辯之言。”治平帝冷哼一聲,“那依你的想法,朕該賞賜你些什麼?”
“不敢求陛下賞賜,”懷瑾自然知道,随侍大皇子,若是對普通勳貴子弟而言,确實是個不錯的前程,大皇子是嫡長子,自然将來也是離儲君位置最近的人,他日順利登基之時,身邊衆人皆是朝中新貴。不過,今上春秋正盛,大皇子要想順利繼位,恐怕還得靠上個十幾二十年,她既沒有心情與其虛與委蛇那許多年,也不想不能這樣蹉跎歲月,她要的,從來都是直接的、簡單的,“陛下不若把草民随便扔到軍中,做個小兵,每日巡個城,也很自在。”
“軍中士卒,每日五更不到就要起床操練,日落方可休息,風雪無阻,可沒你想象的那般清閑無事。”治平帝低頭翻了本奏折,想了會才說,“也罷,你且下去吧!”
“草民告退!”懷瑾利落的磕頭,起身垂手,一路退出大殿。
自有内侍帶了她去找陳易安,宮中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直到回到府中,陳易安放叫她去書房,問了面聖的經過。
“你做得很好。”聽了懷瑾在禦前的對答,陳易安的視線一直盯着桌上的茶盞,出了好一會的神,方才低低的說了聲:“富貴權勢迷人眼,你這個年紀就能有這份定力和志向,你娘把你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