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直微微低着頭出神的想着什麼,陳易安自然沒看到,懷瑾看着他的目光中一瞬間的寒意和厭惡。事實上,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所以又過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宮裡這幾天應該就會有旨意,你既無意去宮中伴讀,也不必特意去拜見大殿下了。”
懷瑾确實沒準備去拜見什麼大皇子殿下,陳家到她爹這裡,已經算得上是富貴已極,論功勳,别說她救一回大皇子,今上有十來個皇子,就是她救十次八次,也比不了陳易安的赫赫戰功,可是陳易安如今也不過是交了兵權,領個閑職,除了初一十五,連朝都不上,為的是什麼?不過是怕功高震主罷了。陳家在軍中已經有了這般影響力,就算她沒有從小養在她爹身邊,可也頂着個嫡長子的名頭,一旦在朝中行走,代表的就是陳家的勢力,皇帝除非已經年邁到随時準備駕鶴西遊,否則,又怎麼會真心想把她放在大皇子身邊?
看看,天家無父子,先人的描述就是這麼精準。隻不過,皇帝防着兒子的心思是不能放在明面上來說的,隻能逮到誰就拿誰暗搓搓的考驗上一回,也是足夠無趣了。
宮裡的旨意是隔天午後傳下來的,和懷瑾的預期大體不差。她這樣的勳貴子弟,除非遇到戰事,否則是不大可能有什麼實職的,不過是補個親衛的缺兒,有個品級,領份俸祿罷了。懷宇周歲上就封了五品的上騎都尉,她既然是長兄,又有點功勞,怎麼也不會比五品低,事實上也是,皇帝還是很大方的,直接封了她從四品的輕車都尉。
随同旨意一起來的,還有嶄新的官服、帽靴、魚袋等物,侍筆、侍硯兩個捧着回來,聽侍墨的指揮或收或挂,一邊忙着,一邊喜滋滋的問:“公子,如今您已經是四品的大老爺了,每天是不是也要天不亮就爬起來去上朝?”
“都叫你們平時多讀點書,公子這四品和一般的四品能一樣嗎?”侍墨剛把靴子擺好,聞言擡頭就一人腦門給了一顆爆栗子。
“為啥不一樣?”筆、硯二人齊齊捂頭。
“咱公子這官職就和侯爺一樣,是個爵位,并沒有實質的事情做,上什麼朝?”侍墨又将帽盒子擺好,“公子,我說得對吧?”
“嗯,”懷瑾團膝坐在窗前的硬木塌上,用布細細的擦拭長劍的劍身,聞言微微點頭。
“那不是無事可做?”侍墨撓撓頭,“公子不是想去軍中嗎?這眼下領這麼個虛職,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懷瑾嗤笑出聲,東齊立國還不足十年,四下裡可以說是強敵環伺,這幾年的平靜,不過是大家都久經戰亂,需要時間休養生息罷了,最多三五年,少則二三年,幾遍今上能忍,南邊的南越,北邊的北胡,甚至西邊的西胡,也未必能忍了,在此之前,她……不過靜待時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