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吼不出來,他伸不出手推她,一瞬間的狼狽、羞憤、無助之後,他恢複清明的眼,看到的卻是一雙比他更痛、更憤怒、更怨恨,甚至充滿殺機的眼。
他受傷,他久治不愈,娘不止一次哭紅了眼,爹也一次次落淚,可是在他們身上,他感受到的是心痛、是遺憾、是後悔、唯獨沒有怨恨。
怨恨是他要不得的情緒,所有人都在試圖讓他牢記這一點,所有人都希望他能釋然,可是真的很難。
可是這一刻,他卻忽然在懷瑾的憤怒與怨恨中,找到了那種讓自己可以釋懷的情緒。
原來是這樣,他想,原來,是這樣的。
“都過去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喃喃的說,“是誰并不重要。”
“怎麼可能過去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懷瑾冷笑,“你不說,我早晚也會知道。”
“别做傻事!”懷瑾甩手要走,卻隻邁出了一步,手臂已經被景雲牢牢握住。
“要你管我!”她怒道,想要用力掙脫開,可是景雲卻偏偏吃力的舉起右手,也握在了她的臂上。
“放手!”再開口,外強中幹,自己都聽得出來。
“不放!”淚在眼底凝聚,景雲擡頭努力看眼前的人,少年的形貌和心底深處的人影一點點的重合在一處,三年,千裡相隔,終于,他還是來到了她身邊,哪怕他已經不是她,而他亦不是原來的自己。
“公子!”書房外,多福的聲音終是打破了這一室的甯靜,“皇後娘娘派的人已經過來了!”
“還不放手!”懷瑾看了看他破開的衣袖,跺了跺腳,既想走,也想知道他的手傷到底能不能好,一時隻覺得進退兩難。
“放手可以,但你别走!”景雲幾乎有些無賴了,“不然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不走,快點。”很多人的腳步聲已經進了院子,景雲卻掐着點兒一般,待到門簾被掀起的那一刻,才松了手,懷瑾慌亂的閃身到了幾步之外的一張椅子旁,
勉強做出了聽見有人進門才站起來的姿态。
“景兒,皇後娘娘請了醫聖來”穆國公當先進屋,看見懷瑾還在就是一愣,再看自家兒子,袖子開了個長口子,身上又是墨又是水漬,還有茶葉,簡直差點咬了舌頭,“——給你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