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馬車,長平識趣地緊緊靠在窗邊,從上車起便閉上眼睛假寐,耳朵卻豎的高高的,悄悄聽着二人的動靜。
虞歸晚自顧自趴在車中的桌案上,垂着腦袋焉嗒嗒的,像極了一棵焉巴巴的笑話。
蘇闌亭見她這樣子,心中隻覺分外可愛,微微探起身子便越過虞歸晚去取桌上的茶盞。
虞歸晚原是靜靜趴在桌上,忽的便覺一片陰影罩下,太子一縷墨發就那樣搭在自己手背上,灼熱地燙人,可她絲毫也不敢動彈。
忽然,她就沒那麼想去天香樓了。
幸好太子很快将茶水倒上,側身倚在車廂内壁淡淡飲着茶。
車輪的吱呀聲在此刻格外明顯,良久,虞歸晚終是忍不住道:“殿下...”
蘇闌亭靜靜将目光投向虞歸晚,又勾了勾唇角,示意他在聽。
“殿下...臣女忽覺有些不适,待會兒将您送去天香樓,臣女可以離開麼?”虞歸晚問的小心翼翼。
不知為何,太子明明待她溫柔極了,可她心中總是有些畏懼。
蘇闌亭聞言,眸中神色更加濃郁幾分,思及天香樓的一大波人,蘇闌亭睫毛微微顫動,笑道:“如此甚好,虞娘子且好生歇着,明日孤去接你。”
“多謝殿下。”虞歸晚先是點頭如搗蒜,可思及蘇闌亭話中另一個意思,明日?接她?
尚且不待她發問,馬車便已停下,蘇闌亭朝她微微颔首便下了馬車。
車内的虞歸晚仍舊怔愣,伸出手卻抓了個空氣。
就連長平也是扔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下了車,将她獨自扔在扯上。
車内,汀煙猶豫道:“女郎...”
“回去吧。”虞歸晚洩氣般倚在車廂内,她後悔了,她這些日子到底為着崔硯做了多少蠢事。
她後悔招惹太子了。
另一邊,太子領着長平回到天香樓時,崔硯便不自覺淡淡撇去,見沒有虞歸晚的身影,忍不住淡淡皺眉。
還是儀清問道:“杳杳那丫頭呢?”
長平微微撇嘴,道:“說是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了。”
儀清這才收回目光,另一邊,容昭卻不屑道:“身子不好還出來亂跑什麼。”
話音甫落,便見太子眸色淡淡瞧着她,立即沒了聲響。
月明立在一旁,心中隻覺蹊跷,殿下為何對這虞娘子格外上心?難不成,就因為他長得格外好看?
無論如何,虞歸晚沒來,對于某些人來說倒是再好不過,姒雲琚便是其中一個。
隻是她正要開口同太子說話時,便聽太子嗓音微涼道:“今日所費花銷,皆記孤賬上,東宮有事,孤便先行一步。”
說罷,衆人皆是莫不着頭腦,太子殿下這是剛來便要走?
隻是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衆人就是再疑惑,也隻得起身行禮恭送。
話分兩頭,另一邊的建京鐘府
後宅鐘夫人所居的菡萏齋中,正是千裡迢迢急馬趕回的江蘇巡撫,鐘俊浩。
“本官将偌大一個家宅全權交給你,你便是如此管家的麼?”鐘大人微微眯了眸子,視線極具壓迫性地瞧着鐘夫人。
鐘夫人心中一抖,連忙小心站了起來,絲毫不敢與他眸子相對,隻規規矩矩道:“令嘉這丫頭,她也不曾與妾說過,老爺您說這...”
“不曾說過?”鐘大人聲音更重:“她在信中可是言辭懇切,若是再不叫她給許氏燒紙,那本官變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說罷,鐘大人狠狠一拍桌,直将桌案之上的茶盞震的一動。
鐘夫人一哆嗦,連忙跪在地上道:“是妾的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鐘大人心中怒火這才微微退了些,冷冷瞧着鐘夫人道:“如今正是本官考評的關鍵時候,能不能調回建京全看今年。”
“後宅這些事,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定要叫她們往後不敢出去胡說。”
“大娘子向來與鎮國公府和公主府的娘子們交好,本官不希望這些事情,傳到同僚的耳朵裡,你明白麼?”
鐘夫人渾身一抖,連忙應道:“回大人,妾知曉了。”
鐘俊浩最在意的,就是他這身官袍,偏偏滿朝文武都知曉,許氏對他相助頗多,若是苛待亡妻之女的名頭傳出去了,那他在官場可别混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本慢悠悠趕路的鐘俊浩,硬是撐着一屆文人身子闆,快馬加鞭趕回建京。
鐘俊浩冷冷掃了鐘夫人一瞧,淡聲道:“本官明日進宮述職,你最好今兒個就将事情解決清楚。”
說罷,黑色繡金絲祥雲的官靴一邁,便出了菡萏齋。
鐘夫人此時也顧不得他是去那位姨娘那兒,連忙将貼身的劉嬷嬷召來,問道:“大娘子可回來了?”
劉嬷嬷方才見鐘俊浩滿臉陰沉出了院子,心下也知不好,連忙小心回禀道:“回夫人,申時末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