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順着聲音來處望去,卻見姒雲琚有些不自在地撫了撫鬓發,驚疑道:“臣女...可是多嘴了?”
永平帝目光淡淡,一雙眸子透出不怒自威的氣勢,反倒是一旁的太後和藹道:“無妨,你可是看見崔家郎君了?”
“回太後娘娘,臣女方才瞧着,虞娘子身旁的婢子好似在崔郎君身邊說了什麼話,随後二人便一起離開了。”
說完,姒雲琚似有些驚惶地瞧向衡陽郡主:“臣女也是擔心,若是虞娘子遇見什麼岔子,可就...”
話音甫落,席間不少人皆眸色複雜,姒雲琚這意思,分明就是崔家郎君與虞娘子一同出去了。
這太後将将才為崔郎君與容昭郡主賜了婚,若是發現崔郎君與虞娘子才是一對,這...可就是将皇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思及此,有資曆深的,不由得便想起來,當初安陽長公主便是下嫁崔家不成,難道容昭郡主又要步她後塵不成?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安陽長公主面色瞬間陰沉,忍不住便對旁邊的衡陽郡主冷嘲熱諷起來:“要本宮說,這崔家的人當真是有本事,竟是次次不将皇家放在眼中。”
“衡陽,你說是不是?”
衡陽郡主蹙眉,聞言也不卑不亢道:“長公主言重,崔家一向忠心耿耿,還望長公主慎言。”
“呵呵——”安陽長公主仿佛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般,譏諷道:“忠心耿耿?”
她将這四個字說的怪腔怪調,格外刺耳。
“要本公主說,若是虞娘子對崔硯有意,你們兩家總歸已經是姻親,不妨親上加親,又何苦将容昭攪進來?”
是非尚且未有定論,安陽長公主此話便将矛頭直指虞歸晚,衡陽郡主便是再好性也忍不住。
正要發怒,卻被一旁的裕陽長公主輕輕拍了拍手背。
雍容娴雅的聲音傳來,道:“安陽阿姊向來是個熱心腸的,隻是事情尚未明晰,安陽阿姊莫要妄下定論,若是傷了女兒家清譽,可就悔之莫及了。”
安陽眸光淡淡,裕陽向來與衡陽交好,自然是向着她說話。可恨她阿母不曾生下男丁,否則如今還有這些人什麼事兒?
隻怕與她同桌用膳的資格都沒有。
安陽長公主靜靜收回目光,輕輕冷笑一聲便不再說話。
此時,虞山的表情也微微沉了下來,一雙銳利逼人的眸子警告地瞧了姒雲琚一眼,才從席位上站起身,拱手對永平帝道:“啟禀陛下,小女向來不是個耐得住的性子,隻怕是出去透氣未回。”
“至于同季玄一道,姒娘子可是瞧清楚了?聽真切了他二人是有何事要談?”
“若是沒有,還請姒娘子慎言的好,更何況,他們本就是表兄妹,便是一道又如何?”
姒雲琚這種生在富貴窩的小姑娘,與虞山這種從刀山血海中一刀一劍殺出來的将軍自然不同,虞山不過區區幾個眼神而已,便将其逼地讷讷不敢言。
上方,容昭微微變了臉色,她本就坐在太後身邊,聞言更是輕輕扯了扯太後的衣袖,眸光無聲祈求太後。
本就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孩子,又怎麼舍得她真的吃虧?
太後微微眯了眯眸子,便側首對身旁的太監吩咐道:“去,看看崔家郎君和虞娘子在哪兒?便說到了散宴的時辰了,請他們快些回來。”
“是,娘娘。”那太監聞言,立即便點了幾個太監宮女,匆匆退下尋人。
見狀,姒雲琚眸光與上座的容昭交彙,微不可見的颔首微笑,心下卻道:真真是一個蠢貨,不過若非她這般蠢,也不能順了她的心意。
隻要宮人們能發覺虞歸晚同崔硯有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崔家藐視皇恩的名頭便丢不掉。
而虞歸晚,有了那樣的名聲和母家,還有顔面同她争太子,換句話說,太子難道還會瞧上這樣不堪的女郎麼?
至于崔硯,容昭要不要,就不管她的事了。
見退出的宮人身影漸漸隐入夜色,姒雲琚唇角勾起抹滿意的笑。
就連一旁的鐘幼安都不解道:“姒姐姐,你笑什麼?”
姒雲琚這才将唇角的笑意收起來,輕聲道:“沒什麼。”
另一邊,儀清輕輕湊過頭去,問長平道:“杳杳不會...”
聞言,長平面色一變,忙不疊道:“怎麼會!杳杳自然是出去吹風了。”
儀清見狀,眸色微沉,壓低了聲音道:“我不過問問,你作甚這般大反應。”
随後了然道:“她們如今在那個宮室?”
長平咬了咬下唇,目光有些躲閃,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應當...應當不會出事吧。”
聞言,儀清面色猛地一變,凝聲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說罷,又緊聲道:“若是杳杳出了事,依虞雲清的性子,隻怕也難以善了。”
儀清皺了皺眉,隻覺此事分外棘手,略一思索,便側首對貼身婢子吩咐了幾句。
長平久不見虞歸晚,心下本就慌亂,冷不防聽見“虞雲清”三字,下意識便順着虞雲清的方向望去,恰巧與他眸光相對。
隻見虞雲清原本俊雅的眉毛緊緊扭在一起,長平心頭一跳,趕緊将頭低下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