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瓷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本有一張冷峻深邃的臉,輪廓冷硬,不苟言笑時帶着上位者的壓迫感,現在那股氣勢蕩然無存。
眩目卻并不溫暖的人造陽光下,常被稱頌為鋼澆鐵鑄的青年長發披散,露出了他此生最脆弱無助的表情。
這為艾妲增添了一抹愉悅。
她噙着笑,步伐邁得依舊淑女,随她走近,馥郁的花香越發濃郁,衛瓷在新生Alpha的信息素包裹下動彈不得。
“……為什麼?”,衛瓷艱難地開口,信息素壓迫下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這很危險,也是違反帝國律法的……為什麼這麼瘋狂,你不知道排異反應可能會害死你嗎?”
元帥的問話讓艾妲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在這種時候,你還是像個令人憎惡的長輩一樣,來質問我為何讓自己陷入險境?”
衛瓷臉色慘白地向上仰望着她,艾妲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地,“停止關心我,想想你自己的處境。”
衛瓷沉默着,他能感受到,那塊Alpha腺體已經永久離開了他的身體,取而代之的是無力、孱弱、過度豐富的情感,不知道是不是Omega信息素刺激着淚腺,他的眼眶發酸。
“瞧你這副蠢樣。”艾妲的手指輕輕劃過元帥的下巴,她看到那張冷酷俊美的臉龐上有兩道淚痕,少女新奇地嗬了一聲,“你哭了?”
“對于統率三軍的元帥來說,變成Omega果然是奇恥大辱。”艾妲的聲音很輕柔,“你的軍校履曆作廢,因為帝國軍校隻招收Alpha;你沒法駕駛星艦,因為Omega的神經元無法鍊接到主控室;你沒法在戰場上指揮,因為沒有一個軍人會聽命于一個Omega。”
少女纖秀柔白的手解開了元帥病号服的扣子,衛瓷的胸膛袒露出來,艾妲撫摸着青年溫暖的肌膚,“失去腺體之後你能為帝國做的,好像隻有張開雙腿侍奉我了。”
那隻手很冰涼,鮮花的香氣讓衛瓷頭暈目眩,隻能眼睜睜地任她狎弄,元帥渾身顫栗,任人魚肉無力反抗的恐懼感如一柄巨大鍘刀當頭落下。
Alpha的信息素支配着他,他隻能服從。
“這就是Omega的人生。”艾妲輕聲說,“元帥,你才剛體驗不到一個小時,這種絕望與恥辱已經陪伴了我十九年。”
衛瓷啞聲道,“所以你想通過換腺,後天變成Alpha?艾妲,你知道幾乎全帝國的Omega都在羨慕着你的生活……”
艾妲隻是嗤笑一聲,“人們稱呼我為帝國的玫瑰,可再名貴的花,終究逃不過被人采撷的命運。”
“當你從白銀戰役大捷歸來,父親問你想要什麼獎賞,你說希望他能将我許配給你。”她頓了頓,眸中閃過憎惡,“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是你的戰利品。”
元帥的身體晃了晃,艾妲流露出的不加掩飾的厭憎,比後頸處猙獰的手術傷口更能刺痛他。
“很小的時候我就困惑着,同樣繼承了尊貴的父名,兄長們作為接任者被期許,而我卻被視作談判的籌碼與生育的工具。”
艾妲的手一路向下,摸到衛瓷的小腹,那裡緊實平坦,在信息素的作用下,那一套原本萎縮的器官悄然再度發育着。
“後來我明白了,我隻差一塊腺體而已。”
她将手抽離元帥緊繃的身體,像一位淑女那樣風度翩翩地行了個禮。
“感謝你作出的,必要的犧牲。”
玫瑰花香包裹住衛瓷,他感覺身心俱疲,在快失去意識前,艾妲似乎吻了一下他的唇,一觸即離,仿佛幻覺。
“好好休息吧,元帥,等醒來時,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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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緩的音樂喚醒了衛瓷。
他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躺在元帥府二樓書房的長絨地毯上,有人像丢一團垃圾似的将他随意丢在這兒,脖頸處的傷口有種濕潤感,可能有點滲血。
古舊的唱片機流淌着舒緩的鋼琴曲,高跟鞋的鞋跟踏在地面上,聲音清脆,換了一身衣裙的艾妲昂着頭從他身邊走過,并沒有看他一眼。
“艾妲……”衛瓷試着開口,他的聲音粗粝難聽,說出兩個字符就開始咳嗆起來。
接着又有一個衣冠楚楚的老者手持拐杖走進這間書房,他向着衛瓷微微颔首緻敬,在他後面的是個醫生模樣的女人,她像沒看見狼狽躺在地上的元帥,徑直向艾妲走去。
最後是一個幹淨溫和的年輕Beta帶上房門,他對衛瓷腼腆地笑了笑,“您好,我們是為艾妲殿下辦事的,叨擾了。”
那三個身份外貌迥異的訪客圍着艾妲,當衛瓷是一團空氣,自顧自談論起來。
醫生模樣的女人翻閱着懸浮晶屏上的手術報告,“殿下,謝天謝地,排異反應并沒有給您造成什麼困擾,配型結果同步率很高,所以移植手術不會有什麼并發症,您對這塊腺體适應良好。”
艾妲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有所預料。
老者則有些擔憂地發問,“醫生,老朽不得不問問,元帥的情況怎麼樣?他的指标并不好,老朽最擔心的是能否正常生育。”
醫生:“有點棘手,總之一個月後先檢查他的二度發育程度。”
“在子嗣方面,艾妲殿下可不能落後于他人,民衆都看在眼裡。”
他們神情嚴肅地探讨着衛瓷的術後問題,艾妲淡漠地旁聽,但沒有一個人把視線投向一旁的衛瓷,元帥心中湧起一股荒誕感。
“非得是元帥替您誕育後代嗎?”年輕的Beta多嘴道,“殿下,您現在是一個健康強大的Alpha,身為皇嗣,有大把的貴族等着和您聯姻。”
醫生與老者都沖他搖了搖頭。
艾妲側過臉,終于看了一眼衛瓷,換腺手術似乎并未給她留下任何創傷,這位新生的Alpha依舊美麗高貴,她睥睨着失去腺體後,隻能用狼狽糟糕來形容的帝國元帥,眼神冷漠。
“是的,我們的婚約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