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屬于正常未婚夫妻間的問話嗎?
機械師沒有伴侶,甚至沒有談過一場戀愛。他被迫低垂着頭,咋舌于艾妲·佩洛涅特殿下的信息素侵襲性竟如此強悍,尋常Alpha在她面前都不得不收斂氣味,同時在心裡默默想着,這位殿下的話語為何乍聽之下有一絲古怪?
就好像是豢養的什麼寵物不聽話亂跑,作為主人理所當然的斥責一樣。
雖然那道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愠意,但機械師莫名其妙地緊繃起來。
元帥沉默着,沒有回答艾妲,他戴着手套的手輕輕放在了機械師的肩上,稍微用力一扳,讓機械師得以擡起頭來,元帥啞着嗓子道,“抱歉,你先去,我的磁卡給你。”
“……喔喔,好的長官。”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似乎更強烈了,機械師又匆忙地向殿下與元帥行了個禮,腳步淩亂地向軍官食堂走去,走遠前,他偷偷用餘光瞟了一眼元帥。
男人的軍裝制服外系着披風,顯得高大而威嚴。與元帥一同維修接收器時,機械師已經暫且忘記了他的性别,隻當他是同僚、上司。但不知是為何,面對着殿下的元帥,或許是因為被風吹得散亂的長發,或許是因為莫名繃緊的身體,機械師沒法再忽視他的性别身份。
他看起來顯然是一個Omega了。
已過正午,人工日光照射在皮膚上,帶來輕微的灼熱感。
在場的第三人離去,衛瓷那股強撐起來的氣勢頃刻崩塌,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剛能夠順暢思考的大腦又仿佛被粘稠的膠質灌滿。
數日前,艾妲才乘星軌去了另一顆恒星,那是距首都星十分遙遠的一顆可住人恒星,衛瓷不清楚具體情況,但知道這趟出行必定耗費許多時間。正因如此,他才有勇氣踏出弦樂宮,前往荷爾戈港,執行執政官大人的旨意。
然而她卻出現在這裡,此時此刻。沒有任何防備的元帥僵硬地站立在原地,任由恐懼漫上四肢百骸。
艾妲向他走近了一步,鞋跟落下時,像是敲擊在了元帥的心髒上,帶起一陣不自覺的生理性顫栗。
“……我是,奉執政官大人的敕令……”
衛瓷艱難地開口,卻被艾妲打斷,她平靜地望着這個違抗她意志的男人,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情緒,“回去再向我辯解。”
她伸出手,隔着一副絲絨手套,握住了元帥細瘦的手腕,就這樣以一種詭異又别扭的姿勢,牽着他回到飛行艇上。
那張端莊而秀美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陰沉、愠怒、暴戾,仍挂着标準而完美的親和笑意,這是艾妲殿下最為公衆所熟知的形象,然而元帥清晰地感受到了從手腕處傳來的巨大疼痛感,幾乎懷疑在那樣的力道下腕骨會被輕易捏碎。
等飛行艇的艙門關閉,密閉空間内的信息素濃度陡然上升,馥郁的花香織成令人窒息的繭,緊緊地包裹住衛瓷,沒有留下一絲喘息的餘地。
艾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元帥,我應該對你說過,做蠢事要付出代價。”
那個在信息素的渦旋中臉色潮紅的男人狼狽地跪倒在地,後頸腺體的位置在發燙,本能叫嚣着作出更不堪的姿态來換取垂憐,衛瓷咬着牙道,“……這是執政官大人頒下的旨意,軍人不能抗命,至少在星艦方面,我還能為帝國奉獻些經驗。艾妲,我保證,我對你不會造成任何妨害……啊!”
一隻鑲嵌珍珠水晶、帶着尖銳細跟的尖頭高跟鞋踩住他的手背,後又重重地碾了碾,衛瓷痛得蹙緊眉頭,冷汗涔涔,嘴唇咬出一道道血痕。
“你該記住,你自己做不了任何判斷。”艾妲低下頭,那雙眼睛冰冷而幽邃,帶着鐵器飲血的腥寒,“隻需要做好我所吩咐的一切。”
她頓了頓,鞋跟在元帥的手背上割出一條猙獰的傷口,“你跑出去,會沾上别人的氣味。很髒。”
她憎惡事情不按預期發展、脫離掌控的感覺,就像她第一次分化時那樣,混亂、無措、痛恨……她在十九歲時才将偏離軌道的人生重又修正,一切事物都必須按部就班地聽從她的安排,她不能容忍再一次脫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