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飯店很小,幾乎能一眼看到店内全貌。
店裡除了靳綏年外,就隻剩下一個略上年紀的奶奶。
他看到那奶奶一邊同靳綏年笑着說話,一邊時不時看向自己,簡奕甯不知所措的撇過頭。
等等!
簡奕甯突然回過頭。
他發現自己起先問路的店鋪,就在阿婆飯店的斜對面。
所以…靳綏年是什麼時候發現他的?
他是不是誤會了??
簡奕甯立馬上前:“靳綏年你聽我解釋,我不是因為知道你是通惠街的人所以才掉頭走的!”
他沖到靳綏年面前。
“我是因為……!”
靳綏年擡起頭。
“因為……!”簡奕甯突然卡了殼,他總不能說是怕擔心傷了你的自尊心吧?!
他突然像隻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洩了氣:“…你一周都沒來上課,我擔心你是不是又被那群混混找麻煩了,所以才想着…想着來看看你……”
靳綏年沒說話,隻是看着面前垂頭喪氣的少年。
“…不過看到你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少年躊躇着說,“…那我回……”
“回頭看。”
“啊?”簡奕甯突然擡起頭。
但他還是聽了靳綏年的話回過頭,就見對面的店鋪裡,方才攔住簡奕甯的老人正操着他一成不變的話術向老闆強行推銷。
争辯數句後,那老頭竟直接跪下,當着店裡所有人的面磕起頭來。
簡奕甯萬萬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情形,瞬間怔在原地。
老闆不搭理他,老人就跪在店門口不走,引得店裡店外的人紛紛圍觀,生意也沒法做。
直到老闆無可奈何,隻能妥協,老頭這才起身,步履蹒跚地前往下一個店鋪,再一次重複他的“工作”。
是的,工作。
簡奕甯從前…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然而他更清楚,不管是讨高利貸不成便大打出手的混混,還是強行道德綁架以謀生的殘疾老人,這些簡奕甯上輩子從未接觸過的人,其實都遠遠隻是他看到的冰山一角……
靳綏年生活的環境,他遇到的人、經曆的事,遠遠比他所想的更為複雜千倍百倍。
一種無力感忽然湧上心頭。
在靳綏年厚重的人生前,他随手幫靳綏年改變人生的幻想,實在有些幼稚地可笑。
可即便生存如此困難,在未來靳綏年卻仍舊達到了無數人窮極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高度。
簡奕甯由衷生出一種想要幫助靳綏年的念頭來,不是因為單純的可憐,也不是因為靳綏年未來或許能聯系上簡家。
而僅僅隻是因為,他想幫他。
“他說的沒錯。”
少年淡漠的聲音響起,簡奕甯蓦然回頭。
便見少年漆黑的瞳孔毫無波瀾,與上次如出一轍拒人千裡之外的
便見少年目光淡漠,同上次如出一轍般漠然道:
“通惠街,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少年轉過身,隻給簡奕甯留下堅韌的背影:
“下次别再走錯了。”
……
周一,簡奕甯一早便來到學校。
他到校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班主任申請換位置。
“你說你想要坐人少、安靜一點的位置,是嗎?”
簡奕甯點頭。
“可是後排隻剩下靳綏年旁邊的空位……”
林思晴還沒說完,簡奕甯立刻道:“老師,我願意。”
于是他如願換到了靳綏年身邊。
在同學的幫助下,簡奕甯趕在早讀前換好了座位。
他攤開書,餘光從空蕩蕩的座位上掃過,手上不自覺的轉起筆。
他對靳綏年的感官很複雜。
上輩子他認識的靳綏年,成熟、穩重、能力強,他雖然沒親身接觸過,但靳綏年雷厲風行的手段,圈子裡幾乎無人不曉。
本以為霸總年輕時候也該是霸總,誰知少年靳綏年,竟和他認知相差如此之大。
冷漠、尖銳、防備心強,像個每時每刻都把背刺高高豎起的刺猬,抗拒着任何一個人的接觸,哪怕帶着善意。
這簡直……
簡直和他救助過的流浪小狗一模一樣!
簡奕甯神色複雜地蓋了蓋眼睛。
誰懂啊!
外冷内熱的流浪小狗,誰看了不心疼?!
一旦代入這個設定,哪怕靳綏年渾身上下紮滿了刺,他都想幫!
算了……
簡奕甯把筆一摔,自暴自棄地一靠,整個人擺爛似的抵在牆上。
反正他上輩子救助過那麼多小狗…哦不,幫助過那麼多人,也不差靳綏年這一個了。
他現在對靳綏年好,說不定靳綏年回歸靳家後,還能幫他治治病。
簡奕甯毫無波折地說服了自己。
隻是不知道靳綏年什麼時候才能來上課……
少年發呆間,被他甩出去的筆滴溜溜地滾到桌邊,而後啪嗒一聲滾進桌子底,沒了身影。
簡奕甯一愣,低下頭正準備找,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早他一步撿起掉落的筆,放在他面前。
那一瞬間,仿佛福至心靈,少年蹿地坐起身,一雙眼睛蹭的一聲仿佛電燈泡般亮起來,充滿了驚喜。
“靳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