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幾乎暴露了他不會開車的事實，電動車像一條蛇，歪歪扭扭地在砂石路上盤旋，幾次差點倒下去。

開車的司機卻偏偏不減速，就像是故意的一般。

威脅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

林顔顔強裝兇狠地往前傾，電鋸貼在少年的背上，“你是不是真的不會開車？晚上是真的很危險。都末日了，我們人類能團結一點嗎？”

感受到脊背上的冰涼，江衍淡淡回了句：“我會開車，你坐好。”

說完，電動車好像真的平穩了一點。

江衍逐漸找到平衡點，開得有模有樣。

翠綠色的共享電動車載着兩人前進，缺了幾塊木闆的破舊老屋被遠遠地甩在後頭。

這間屋子隻缺了正對馬路這面牆的門闆，而它完好的那一面濃棕色牆面背後，赫然躺着一隻喉管、手腳都被木闆死死釘在地上的活喪屍。

平穩地走了幾公裡，林顔顔時刻盯着前方有沒有出現喪屍，“我叫林顔顔，你呢？”

“……”

江衍沉默了一會，回道：“江衍。”

“哪個yan？”

“……”

江衍沒有受過系統的教育，他能歪歪扭扭地寫出自己的名字，卻不知道怎麼回答林顔顔的問題。

他剛要回答，林顔顔就停下了對她撿到的這個可憐人的折磨。

江衍的聲音很沙啞，但她不能不對這個陌生人進行問話。

眼下她已經消除了一小點猜疑。

林顔顔不敢輕易相信别人，但也不想總是對人抱着猜忌的态度。

其實已經沒有岔路了，江衍不管怎麼開，也隻能直走。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兩人都維持着詭異的沉默。

一路上沒有喪屍打攪，比山林色彩更淡的電動車晃悠悠地載着少年少女，即将落下去的太陽和升起的皎月同時挂在天邊，活脫脫一副浪漫的非主流鄉土版愛情文藝片。

前提是女主角沒有将一把沾滿血污的電鋸貼在男主角背上以示威脅的話。

小小的綠色電動車半路掉了鍊子，電還沒完全用完，車載語音提示兩人，車輛已經駛離了服務區。

林顔顔一點也不意外，她隻是嘴硬不願意承認。

其實在撿到這個人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自己迷路了。

幸好江衍說他認識路。

林顔顔先行一步從車上下來後，江衍也跟着下車，他模仿着林顔顔剛才的動作，看似熟練地蹬好電動車腳撐。

少年徑直往山裡一條小道上走，林顔顔握緊電鋸，左右看看，也跟了上去。

“你在這裡見過喪屍嗎？”她問。

林顔顔一共提了不知多少次“喪屍”這個詞，江衍回道：“這裡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我遇到了幾隻喪屍。”

從未有人教育過他。

隻憑着往常那點稀薄到可憐的經驗，以及短短一段時間的接觸，江衍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在林顔顔面前美化自己的行為。

如果她說的“喪屍”是那些怪異的人，那他不僅遇見了喪屍，還“制服”了他們。

江衍面容不帶饑色，身材卻瘦得像常年不曾吃過飽飯，此時此刻，林顔顔卻莫名地相信，他确實有這個能力解決喪屍。

她好心提醒他一句，“我看你沒有武器，還是小心為上。電影裡不是演過傷口碰到了喪屍血液後，也感染喪屍病毒了嗎？”

她又說出了幾個新鮮的詞，江衍聽得不太明白，勉強串聯在一起後，模糊得了一層大意。

他默默放下心中危險的想法。

還要再等一段時間，他需要有人教他這些東西。

江衍領頭，帶着林顔顔穿過一條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漂亮鵝卵石小路。

就像突然走到了山洞的盡頭，入眼的是一片美麗安甯的村莊。

林顔顔居然在這裡看到了别墅。

還不是那種聯排别墅。

他們走進了一座滿是人類技術痕迹的山，幾座歐式城堡般奢華的獨棟大别墅錯落分布在山腰上，透明的觀光電梯将它們上下串聯在一起。

江衍帶着她随便走到一座别墅前，沒說話。

别墅前有一座薔薇花園，也許是品種格外珍貴，嬌貴的花朵們一天沒得到照料就失了光彩，焉巴巴垂在花壇裡。

别墅的大門緊閉着，日已近暮，二樓的窗簾緊閉，沉寂的别墅沉浸在昏暗中，一樓側邊的透明牆體沒有反射出絲毫光亮。

黑色的鐵門擋在兩人面前。

江衍的意思很明顯，巴巴的眼神似乎都透過遮擋了他大半張臉的頭發，直接傳遞到林顔顔這邊。

林顔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行吧，電鋸狂魔有時候也是可以當開鎖狂魔的。

鐵門是電動門，她直接用電鋸把它的欄杆給切割開來，留出彎身就能鑽進去的洞，和江衍一前一後鑽了進去。

大門沒鎖，林顔顔不放心地喊了一聲後，做賊心虛地推開了門。

一進門，整棟别墅的燈感應到有人進入，全都亮了起來。

猛地進入明亮的世界，白熾燈閃得林顔顔眯了眯眼。

就算她家境不錯，也沒見過這麼豪華的地方。

近百平的客廳内，市面上最新款的智能家具全都擺在這裡，地上鋪滿了柔軟富有光澤的手工地毯…

S市富豪雲集，他們怕不是誤入了某個超級有錢人的豪宅。

說不定這個有錢人早就得知消息，坐直升機逃走了。

這才給了他們鸠占鵲巢的機會。

與林顔顔的驚歎不同，江衍表現得異常淡定，動作甚至不如面對電動車時那般僵硬。

林顔顔打開聲控電視，想試着看看富豪家的電視能不能接收到不一樣的頻道。

然後得到了一片發出刺耳電流音的雪花屏，這戶人家的電視屏幕尤其大，半面牆都是黑白閃動的雪花。

什麼鬼，液晶電視都被整退化了。

林顔顔打消了從電視裡接受外界信息的想法。

回過頭，卻意外捕捉到了正愣神的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