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讓大理寺或者刑部去查,多半會認定這書童是被銀兩到手後的洩題官員派人殺害,最後草草交上案卷交差。”
輕莺點點頭,眨着眼睛說:“這些官員聽起來很怕事的樣子,而且很懶。”
“你說得對。”裴少疏淡淡道。
“那當然啦,大人就很勤快,”輕莺笑着說,“他們是壞人,大人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裴少疏否認。
輕莺蹭到裴少疏身側,杏眸微彎,小聲問:“可是大人為何要帶上奴婢呀?”
既然要查案不應該帶大理寺的人嗎,帶一個婢女算怎麼回事?
裴少疏沒有避開,反而擡手挑起少女下颌,清冷狹長的眼睛微眯,意味深長道:“自然是借你的美貌一用。”
話音落下,輕莺耳根绯紅一片,唇角壓都壓不住:“就知道大人覺得奴婢好看……”
“傻樂什麼,都不問我要你做何事?”
“奴婢願為大人赴湯蹈火!”輕莺立馬表忠心,“但是大人可不許把奴婢賣給其他人……奴婢不想伺候别的主子。”
“你還挑上了,”裴少疏問,“為何不願跟旁人?”
“奴婢怕做噩夢……有些男人好可怕……”輕莺蹙起眉尖,怯生生的模樣,“但是睡在大人身邊一定很香,大人身上是香的。”
大多數男人都長得一副兇惡的模樣,當初被賣給李侍郎的時候她心裡怕的很,而且李侍郎不光長得刻薄,身上的味道也很難聞。一想到以後要伺候這種人,連争寵的心思都沒了。
可是裴相不一樣,他常年衣着幹淨,身上總有熏香的味道。
說着說着,她膽大包天探出腦袋嗅了嗅,淡淡的青竹香萦繞鼻尖,裴少疏無情地推開她的腦袋,訓斥道:“規矩點。”
輕莺立馬正襟危坐,心想萬一被攆下馬車就得不償失了。
馬車沒有立即前往醉春坊,反而停在蝶衣坊,輕莺随裴少疏下車。
蝶衣坊是長安城最錦繡的衣裳鋪子,裡面滿滿當當皆是城裡最時興的緞料,衣架由進門開始兩側排開,一眼望過去,绫羅綢緞,絲帛錦紗,盡是流光溢彩。
來此地挑選衣裳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巨賈,尋常人根本買不起。
從未見過這麼多漂亮衣裳的輕莺看得傻愣愣的。
掌櫃的連忙迎接貴客,裴少疏言簡意赅,指着輕莺道:“給她挑一件合身的,價錢不是問題。”
“啊?”輕莺以為自己聽岔,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就被掌櫃的拖走換衣裳去了。
掌櫃的到底是有經驗,給輕莺挑了一件水青色薄紗襦裙,上襦刺繡金絲蓮花,半遮胸前雪,下裙飄逸如波紋,身佩淺色披帛,看上去小家碧玉,甚是可愛。
來到凳前坐下,掌櫃的拆開她的發髻,打算給她重新绾個花髻,卻從她的發絲裡拆出一條手絹,看料子不似凡品。
輕莺慌亂道:“掌櫃娘子,幫我把手絹匝進頭發裡可好?”
掌櫃的有點古怪地瞅她一眼:“手絹是揣在懷裡的,你怎麼戴在腦袋上?”
“這手絹對我很重要,我怕丢了……”
最終掌櫃的拗不過她,隻好重新把手絹绾進發絲裡,藏起來。
從簾子後方走出來的時候,輕莺小心翼翼,這一身如此貴重,得賣多少個自己才能換來啊,可不能弄壞了。
也不曉得裴相為何要她打扮成這樣,不會真打算賣個好價錢吧?
她局促地喚了聲:“大人。”
裴少疏轉過身,與之對視,少女俏麗華美的模樣映入眼簾,波瀾不驚的眸子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驚豔,須臾掩于眸底,趨于平靜。
“勉強可以。”他口吻淡淡。
付過賬後,掌櫃的眉開眼笑,裴少疏直接帶輕莺離開。
上車後,裴少疏開始給她交代今日的任務,深黑色眼睛望着她,仔細叮囑。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兄長,到了醉春坊不論我說什麼,你隻要點頭應和就行,懂了沒?”
輕莺眨巴眨巴眼睛,說話開始結巴:“要做……大、大人的妹妹?”
自己何德何能做得了裴相的妹妹……
“奴婢曉得了。”
裴少疏糾正:“從現在開始不要自稱奴婢。”
輕莺乖乖點頭,心裡萬分緊張,心髒在胸腔撲通亂跳。
“先叫聲阿兄來聽聽。”他嗓音清越好聽。
聞言,輕莺腦子裡不知想起什麼,倏地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