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莺白嫩的臉頰如同燒了一把火,嫣紅明豔如晚霞,蒸得頭頂快要冒煙。
“很難以啟齒?”裴少疏沒料到平日裡總是膽大妄為引誘他的少女會因為一個稱呼害羞,無端引起幾分好奇。
“阿兄……”輕莺抿唇從縫隙裡嗫嚅出兩個字,腦袋快埋進地裡,露在外面的耳廓紅了一圈,比瑪瑙還漂亮。
裴少疏的手不由自主撫上耳尖一抹紅暈,手底的少女輕輕顫抖,回神的刹那,他收回手。
卻被輕莺攥住手腕,她的臉頰仍舊紅彤彤,嘴上仿佛捉到了把柄般得意:“大人摸我。”
這話難免引人遐想。
話音剛落,丞相大人面不改色,再度撫上她的耳朵,用力擰了一下,施施然收回手冷淡道:“沒有。”
“……”輕莺驚呆了。
怎麼堂堂丞相也耍無賴死不承認啊!
為了掩飾還擰人耳朵!
“方才胡思亂想什麼,臉燒得滾燙?”裴少疏問。
輕莺捂住臉頰,果真很燙。
因為曾經聽某識字較多的姐姐念過一個話本子,仁雅堂南院裡能有什麼正經話本子?無非就是床笫間那些事,但那個話本子是輕莺聽過最露骨背德的,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日裡,“阿兄”二字于她而言堪比最沒廉恥的淫.詞浪語。
一想到話本裡小娘子跟情郎露天席地邊喊阿兄邊……
眨眼間,臉比方才紅得更盛。
雖然她總是喜歡對着裴相說調情的話,也想偷偷爬他的床,但是在沒有床榻的地方……她暫時有點難以接受。
很容易被人瞧見的。
“大人别問了……”輕莺像隻小鹌鹑縮起腦袋,漂亮的花髻搖搖晃晃。
裴少疏垂眸而望,沒繼續為難她,旋即阖上眼睛閉目養神。集市喧鬧聲不絕于耳,輕莺趁着裴相閉眼,偷偷撩開車簾繼續觀賞繁華長街。
春日風暖,天際雲輕。
車輪滾滾旋轉而過,揚起一縷煙塵。
大約一刻鐘左右,車馬停在醉春坊門前。
裴少疏與輕莺先行,無銘跟在最後保持五尺之距。
輕莺下意識跟在裴少疏左後方,垂着腦袋跟随,結果被丞相大人拎到自己身側,提醒她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妹妹,要儀态大方,挺胸擡頭。
方踏進煙花之地,撲鼻粉香迎面而來,這種濃烈的丁香味道十分熟悉,從前教導自己的嬷嬷身上就是這種香氣,令輕莺不禁懷疑這些花娘難不成都用同種香粉?
這味道使她想起許多仁雅堂的舊事,苛刻的、嚴厲的、凄怆的,讓人很不舒服。
但凡想起,就會悶痛喘不過氣。
不自覺步伐加快。
醉春坊的花娘們眼睛比誰都尖銳,哪怕裴少疏今日打扮素雅,通身的華貴氣場卻難以掩蓋,一進門就被許多雙眼睛盯上。
灼灼目光宛如久旱逢甘霖。
伺候膩了刁鑽古怪的臭男人們,任誰見了裴丞相這谪仙般的貴客都會春心萌動。
周圍虎視眈眈,輕莺略有不爽,自己近水樓台都還沒占到裴相便宜呢,居然還有人想跟她搶……不能忍!
她緊緊貼着裴少疏走,時不時兇巴巴地瞪其他花娘們一眼,像是護食的小狗。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裴少疏的眼睛,他也沒制止,專心尋找這裡管事的人。
不一會兒,風情萬種的鸨母搖着絹扇出現,笑盈盈問:“貴客莫不是來特意尋人的?”
“在下欲見孟三娘一面。”
話方出口,對面的鸨母笑容一僵,有點為難道:“貴客有所不知,三娘她已心有所屬,眼巴巴等着那人将來科舉高中來納她入門呢,恐怕不會再見客。”
裴少疏似乎早有預料,把正在四處瞪人的輕莺拉到身邊,誠懇道:“在下從江南來,這是我家中小妹,家裡雙親欲把小妹許配給柳郎君,故讓我來見一見柳郎君的心上人。”
時刻謹記任務,輕莺默默點頭。
鸨母笑容更僵,目光觸及輕莺面容的時候呼吸一緊。
說實在的,孟三娘作為她們醉春坊的頭牌自然是花容月貌,萬裡挑一,可眼前這一位小娘子的姿容不僅毫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穿得十分光鮮,家底必定厚實。
算盤珠子在心裡啪啪作響,鸨母轉了轉眼瞳,心想若是那位柳郎君的正妻是眼前這位,孟三娘恐怕單拼美貌是比不過的。
身為醉春坊的管事,她當然希望孟三娘一輩子留在這裡。倘若能讓孟三娘知難而退,她們醉春坊的搖錢樹豈不是就保住了?
“原是如此,貴客請這邊走,我帶你們去見三娘。”鸨母立馬換了一副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