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往後院走,輕莺疑惑為何這個嬷嬷态度轉變如此快,思索半天也不明白,最後總結為是因為裴相厲害。
後院種着幾株淡紫色丁香樹,簇簇花朵挨在一起,花瓣缤紛散落,香氣順着春風填滿院子。
樹與樹之間紮着一架秋千,此時此刻,一位身姿婀娜的女人正坐在秋千架上,眉眼如畫,手裡捧着一卷書在讀,花瓣從頭頂落在發絲間,美得如夢如幻。
“三娘,來客了。”鸨母喊她一聲,知趣地退下了。
孟三娘擡起頭,從秋千架上緩緩起身,來到裴少疏面前。
她生了一雙狐狸眼,眼尾上挑輕輕一勾,笑着說:“若非奴家心裡有了人,見到這位郎君必定心亂如麻,臉紅心熱。”
語未落,玉手微擡撚出蘭花指往裴少疏的胸口戳——
輕莺難得反應快一回,當即抱住了裴少疏的胳膊,喊了聲:“阿兄……”順便把他往後方拽了拽,省得被孟三娘碰到。
孟三娘饒有興緻瞅着二人:“帶妹妹逛妓院,郎君好雅興。”
“在下有一事想詢問三娘,不知可否給個面子。”裴少疏問。
“奴家已許了人家,郎君請回吧。”孟三娘笑靥如花。
裴少疏聲音清冽如泉:“恐怕三娘許的人家與我小妹是一家。”
始終笑吟吟的孟三娘變了臉色,轉而淩厲地看向輕莺,輕莺努力保持鎮靜,擡起臉回視。
“柳郎要娶你小妹為妻?”孟三娘搖搖頭,“不可能,柳郎說自己雖不能娶青樓女子為妻,卻也不會娶正妻惹我不愉……”
裴少疏又問:“你喜歡柳林成什麼?”
孟三娘眸光霎時柔和:“柳郎少年英才,文采斐然,從相識起就寫了無數詩詞情箋相贈,我們情投意合,信箋中互表情愫,我自是傾心于他。”
“你也收過他寫的詩嗎?”孟三娘揚起下巴看向輕莺。
啊……這該如何答,裴相沒教過呀?
輕莺緊張地眨巴眼睛,求助般看向裴少疏。
“你隻收過他的信箋,可曾與他花前月下吟詩聯句?”裴少疏看向她。
“柳郎羞赧,隻會将心事付諸筆墨。”
“不知三娘可否讓我一觀書信?”
孟三娘皺起眉頭:“我與柳郎的私密信箋,豈容他人随意閱覽。”
裴少疏故意激她:“那便是三娘随口吹噓,當不得真,畢竟我小妹可從來沒收到過什麼情詩。”
“我的話沒有半分虛假!”孟三娘惱火不已,轉身氣沖沖回房,很快取回一個楠木匣子,直接塞進了輕莺的懷裡。
“小娘子你看清楚,柳郎對我乃是真心,你若不想嫁一個心不在你這裡的男人,還是勸家裡退了這門親事的好。”
輕莺徹底傻了,她又不識字,更看不懂詩詞,塞給自己幹嘛呀……
她忙不疊遞給身邊裴少疏,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接過木匣,裴少疏垂下眼眸一封一封讀過,一目十行,長眉越蹙越深,像是風雪碾過寒林。
他沒有說話,從袖中取出一疊發皺的書信,輕輕遞給孟三娘。她一臉莫名地接過,弄不清這俊俏郎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展開皺巴巴甚至有些殘缺的信箋,霎時怔愣住。
輕莺親眼看見裴少疏從袖子裡拿出一疊信箋交到孟三娘手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怎麼回事,大人為何要寫信給她?難不成大人真的傾心于孟三娘……?
難不成裴相讓自己冒充柳郎君的未婚妻,是為了讓孟三娘死心,然後再順理成章……
不敢細想下去,輕莺整個人快要哭出來。
自己努力這麼久到底算什麼,算笑話嗎?
如果裴相真的喜歡上其他人,那自己還怎麼引誘他?若是李侍郎知道她辦事不力,甚至讓其他女人捷足先登,解藥定然不會給她了……會死的呀!
她離死不遠了。
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少女鼻尖泛起酸澀,委屈得渾身顫抖,可憐巴巴扯住裴少疏的衣袖,又覺不夠,竟然直接依偎進男人懷裡。
她語調抖得不成樣子,即便如此還沒忘記裴少疏之前的交代,沒有喊大人,又乖巧又脆弱擡頭瞅着他:“阿兄,你不要喜歡她好不好……”
孟三娘還沒從手裡信箋的驚訝中回神,一擡頭就看見這對兄妹纏綿在一起,看情态跟對鴛鴦似的,吓得她眼瞳瞪大,震撼到腿差點軟了。
現在的兄妹都這樣嗎?!
發現這麼大秘密不會被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