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綏,發生什麼事了?”薛泓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周綏見到從正廳裡走出來的薛泓,以及他身邊一個他并不認識的老人,瞧着頗有幾分富貴,微微躬身:“外祖父。”
他剛想做解釋,就聽老人樂呵呵道:“這是阿綏?許久未見過了,都長這般大了,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周綏還在發怔,薛泓便給他介紹了起來。站在薛泓身邊的富貴老人是早年薛泓的故交田從南,但年齡上比薛泓小上一輪,以前家裡是做商的。在薛泓的還未嶄露頭角時,二人便是交底的好友了。後來薛泓升官去了京城,田從南便留在南方一帶一直默默輾轉幾個縣衙,做做地方小官,如今被調來塢縣做縣令,今辰便抽空攜外甥女姚淳熙來拜訪故友薛泓。
周綏作揖,恭敬地喊了一聲“田縣令”,田從南便毫不見外地對旁邊的紫衣姑娘招手道:“淳熙,這是你薛阿公的外孫,周綏。”
“周公子安,方才是淳熙失禮了。”姚淳熙微微施禮。
“姚姑娘好,是綏沒管住小犬,讓姑娘受驚。”周綏不知懷中的小狗怎麼忽然就不安起來,于是輕撓了撓它的後頸,準備先回屋裡安置去。
他遞給姚淳熙一個歉意的眼神,剛想邁步悄悄離場,薛泓便叫住了他。
“阿綏,客人還在這兒要往哪兒去?淳熙初來乍到,先替我們帶她去鎮上逛逛吧。”
薛泓在衆人面前發話,周綏隻能應下,恰好林原此時把東西放好又折了回來,便把小狗托付到他身上,叫人先給小狗洗個澡再放到房裡去,便帶着姚淳熙出門上街。
周綏之前從未單獨與女子上街過,兩人之間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姚淳熙柔聲道了兩遍他還未聽清對方說的是什麼,這才微微湊近了些。
“我知周公子該是有要事在身,若是不便,不必在此特地陪着小女。”
“無妨,本來也隻是想親自洗一洗那隻狗……”
姚淳熙聽了好奇:“那隻狗?是公子撿來的?”
周綏颔首:“是,早上剛抱回來的,沒想到回來之後它先驚擾着你了。”
“方才是我大題小做了。”姚淳熙面露愧色,“我本是不怕的,隻是那小家夥忽然蹿過來,這才吓着了。”
周綏隻笑笑,未接着讨論那條小狗:“姚姑娘是怎麼跟着田縣令來的塢縣?”
“周公子喚我淳熙便好。”姚淳熙嗓音很柔,帶點南方水鄉的溫柔氣,“我自小同我舅父關系密切,有時候會在舅父家小住上幾月。早聞塢縣人傑地靈,所以這次舅父調遷,我也正好跟過來看看好風光,順便用筆記一記這裡走過的實況。”
周綏在塢山村生活了十幾載,自然歡喜聽得有人誇它,在知道姚淳熙想親手記錄一本探究各地風俗好景的書時,對她也逐漸熱絡了起來。帶着她在鎮上逛了逛獨特的手工陶藝品、買了點新鮮的果餅子吃,走過人聲喧鬧的長街與無人偏安的小巷,在清淨宜人的後山閑逛了幾個時辰後臨近傍晚才又帶她回到村裡去。
正是夕陽染霞,也有不少婦人在溪邊浣衣,周綏和幾個比較眼熟且和善的人打過招呼。
“周公子啊,旁邊的姑娘是誰呀?”
“是縣上新來的縣令外甥女,淳熙姑娘。”
幾位婦人也和和氣氣地同姚淳熙問好,說着說着就要拉着姚淳熙回家送幾把青菜蘿蔔給她。
周綏這一天下來看出來姚淳熙并不是很擅長與人打太過熱情的交道,村民的熱忱有些讓她難以招架,于是便替她擋了,半推半就收了幾把青菜之後,提着籃同她并肩往家的方向去。
“我們村裡的人對待新面孔的人是有些好奇,你别見怪。”
姚淳熙笑着搖頭:“沒有,隻是覺得大家很樸實好客,倒讓我更喜歡這裡了。”
周綏剛要接話,不遠處就聽到有人大喊。
“周公子——”
熟悉的聲音,他回頭看去,李重衡就站在他身後的幾步之遙,同早上抱着一紙袋肉包子朝自己跑過來的模樣一樣,但周綏在對方望過來的眼神時發覺哪裡又有點不太一樣。
像一潭幽深不見底的湖水。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