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沒有發覺,這裡隻是一場由三所軍校聯合舉辦的虛拟考試戰場。
在他的時代,帝國從不關注民生科技,更不用說大規模的全息技術。帝國的戰略位置和土地資源,讓他們的重點隻能是軍事工程。
以撒同意了四人的加入申請。
加入FOXTROT後,阿格爾開始提出要求:“隊長,我擅長偵查和一點五千米以内的野戰狙擊,請問能聯系指揮部申請武器支援嗎。如果給我滿配狙擊槍,我的射程會提高到一點八千米。當然其他的狙擊步槍也可以。”
陸陸續續,其他三人也表明自己需要武器。他們要求以撒立即申請空投武器箱。
以撒低頭看着自己的全部裝備,灰綠色上衣,灰色長褲和一雙黑色長筒靴,外加從其他屍體上拿走的步槍與鐵鏟。
這是他的全部身家,沒有能聯絡總指揮部的通訊器。
以撒攤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辦法申請補給。
衆人沉默。
尤其是還在微笑的阿格爾,逐漸收起揚起的嘴角。
一個把自己聯絡裝備弄丢的指揮官,這可真是撿了個……累贅。
怪不得其他武裝系學生離開FOXTROT。對于他們來說,以撒的唯一利用價值也消失了。
但四人已經加入FOXTROT,總不能當場丢下以撒不管不顧。
阿格爾決定,如果之後開戰,就讓指揮官當一下人肉盾牌或誘餌火力點,也算讓對方物盡其用,發揮出最後的餘熱。
“起碼沒有放棄戰鬥。”阿格爾又恢複笑眯眯的模樣,聳肩對身後夥伴說。
那種語氣絕非欣賞。
一直保持安靜的白夜嘲笑出聲,“不過是分數不夠,不敢退出罷了。”
三所軍校對待指揮系的要求是寬進嚴出,和嚴進少出的武裝系完全不同。軍事改革後,指揮系考生隻需要達到規定的60分便能錄取。
兩人的交流還在繼續,旁若無人的聊着以撒,随後跟随雷歐坐回裝載車内。
以撒單獨站在遠處,他沒有聽懂這群年輕人在内涵什麼,他也不在乎。
一時間,周圍隻剩下了他和桑塔。
桑塔扭頭望着隊友們的冷漠舉動,隻好把步槍背于身後,指着裝載車後排的車門,“上車吧。”
“我們離開這裡,沒有時間浪費了。”說完,他先一步返回駕駛座。
發動裝載車時,四人開始商量下一步去哪裡。
“繼續朝前線走?”
“去戰壕尋找有沒有遺落的聯絡裝備。”
“那還不如劫殺對面,從藍方搶個聯絡器回來。”
一人一句,直至以撒出聲打斷交談,“我們需要立刻返回總部。”
四人紛紛看向這位“花架子”指揮系考生。
大概是想逃回安全地帶吧……四人紛紛忽視了他的提議。
而以撒多年的帶兵常識,讓他判斷出交戰區域一直沒有傳來槍響,是這塊戰區被某一方(或雙方)放棄了。
如果是雙方同時放棄還好,證明争奪占領地點不在這附近。比較危險的是他們的所屬陣營放棄了這片區域。
其他人都看向雷歐,等待他發言。之前都是雷歐充當隊長來指揮整支隊伍,現在他們也傾向于信賴雷歐的決策。
雷歐沉思了一會,扭頭問道:“已經有多久沒見到其他隊伍了?”
無人回答。
來前線的路途中就未見到任何一支隊伍,又何談從什麼時候開始見不到人的。
四人隻覺得兩邊的總指揮仿佛商量好般,集體放棄給前線下達指令。
對他們來說,這太詭異了。
雷歐說:“聽他的,回去。”
因為前線變成無人區,雷歐暫時傾向于以撒的觀點。
見同伴發話,桑塔立刻調轉車頭,朝後方大本營行駛。
車速很快,但道路不平整。以撒把頭枕在車窗邊緣,平靜地眺望遠處七零八落的屍體。
都不新鮮了。
輪胎不時遇見坑窪彈坑,車内晃動頻繁。
來回搖晃,讓以撒有些疲憊,又說不出是哪裡勞累。
望着不遠處的一個較大土坑,他突然想蜷縮在那休憩一會。就靜靜地躺在坑底,等待好心人拾起鐵鍬鏟滿泥土,讓厚重的黃土一捧捧落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淹沒。
其他人也看向窗外,沒有交談。
寂靜之餘隻剩下發動機的聲音。
裝載車又行駛了一段距離,來到戰場中線。桑塔逐漸降低了車速。
看着中線美好和平,毫無交火迹象的風景,雷歐肯定道:“我方彈藥資源不足,應該是總指揮官讓炮兵停火了。”
以撒靠着車窗,緩慢擡起眼皮瞥了一眼郁郁蔥蔥的樹木,“停火不會停止運輸兵員。”
阿格爾問:“是這樣嗎?或許總指揮想預留一波大進攻,所以沒有派部隊支援。”
以撒:“不無道理,但不會節省彈藥至零。”
桑塔:“沒準是把彈藥也攢在了一起,準備來個大爆發。”
以撒輕哼一聲,挪開抵着窗框的額頭,坐直身體。
他确定車内四人都是新的不能再新的士兵了,耐心解釋道:“如果試圖進行集中進攻,在大型彈藥使用前,需要派出偵察機定位敵方臨時據點和坦克的位置。”
望着連續推翻衆人猜想的以撒,白夜不屑詢問:“既然你這麼了解戰場,為什麼還會把通訊裝置弄丢。”
話題又回到最初,如果以撒申請了補給,他們何必窩在小小的裝載車内。
以撒沒有接話,垂眼望着白夜。他習慣性地回頭看向對自己說話的人。
新兵啊……年輕氣盛很正常。
白夜卻誤會了以撒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甘示弱,回瞪以撒。
淡灰色瞳孔在晃動車廂内顯得昏暗不清晰趨近于黑。
看着白夜略微頑固的模樣,尤其是那雙淡灰色瞳孔,以撒勾起唇角,露出笑意。
但在其他人眼中,以撒并沒有揚起嘴角。依舊是那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
收回苦笑,以撒擡起舌尖抵住上颚。
真是年齡大了容易回憶過去。
望着那雙反抗自己的淡灰色瞳孔,他居然想起了某位斥候。
他的斥候中有位喜愛冷嘲熱諷的家夥,并且瞳孔也是淺灰色的。隻是那一抹淡灰像深潭上的薄冰,疏離冷漠,比面前新兵缺少了很多活力,多出幾分傲慢。
“阿特拉哈西斯,你到底有沒有人心。”
“阿特拉哈西斯,你怎麼……不去死?”那家夥總會用一種詠歎調的語氣說出刻薄話語。
想起蘭諾特,以撒眼底泛起笑意,這不,他真的死了。
也算滿足了蘭諾特的心願。
……
【蘭諾特先生無疑是科研院的靈魂支柱人物,他讓戰敗後的帝國适應迅速發展變化的世界,重新崛起。如果要說這位先生有什麼污點,那必然是曾經被迫成為以撒阿特拉哈西斯的斥候,加入這個戰争瘋子的氏族。
————摘自正義審判第七頁】
……
嚓——
急刹打斷了以撒的回憶。遠處傳來了隐約的發動機引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