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和時晴幾人對視了幾眼,也帶上昏迷過去的穆勒,跟着她往屋裡走。
四周的人偶靜靜地看着他們,沒有動作,仿佛它們隻是一個個精美而無害的禮物,站在紅毯的周圍歡迎主人的客人的到來。
時晴咽了下口水。
之芙走上前去,對着人偶勾了勾手指。
衆目睽睽之下,人偶乖乖地朝她伸出手,一隻手指夠上了她的手指,純情得像個、像個——像個小狗似的,亦步亦趨地跟着主人的後腳跟,乖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恐怖而僵硬的人偶。
之芙一邊拉着它往前走,一邊翻看手機備忘錄,喃喃自語:“還要講睡前故事哄睡啊?唔……”
人偶一言不發,乖順地跟在她身後,身形逐漸遮蓋住女孩兒嬌小的背影,忽然它站直了身體,往身後看了一眼。
那對漆黑的玻璃眼珠轉動着,投向了黎夜——把它制造出來的人。
“怎麼了?”身前傳來之芙的詢問。人偶又一語不發地轉過身,跟着她走向了屋子裡。
他們的身影模糊、變淡,最後消失在樓梯上。
其他幾人如臨大敵地看着周圍圍成一圈的人偶。
黎夜閉了閉眼:“我給你們找藥。”
面對着其他人投來的奇怪的視線,他揮了揮手,沒有說什麼,帶着其他人往客廳走。醫藥箱就放在客廳裡,黎夜很快找出來,讓單鵬天把穆勒平放到沙發上,處理起了穆勒身上的傷勢。
時晴和時雨兩人幫不上忙,跑進廚房裡燒了熱水提出來,坐在沙發上對着二樓竊竊私語。
穆勒身上的傷口不多,處理完最大的傷口後隻剩下一些細微的小擦傷和刮傷,黎夜給傷口撒上藥粉,包紮過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剩下的傷口就由單鵬天接手了。
黎夜接過時晴遞來的毛巾,坐在一邊沙發上,時雨遞來一杯熱水:“謝謝。”他接過,看着在單鵬天的包紮下逐漸歸于平靜的穆勒,長長呼出一口氣。
時晴給穆勒披上一條毛毯,也坐了過來,坐在他的身邊。
黎夜捧着熱水杯,注意到來自身邊的灼熱的視線。此刻氣氛松弛下來,穆勒的情況也不再緊急,他喝了口水:“……想說什麼就說吧。”
時晴有點尴尬的笑了一聲:“被你發現了。”
黎夜面無表情,又喝了口水。
“……我就是想問,這個人偶是你送給之芙的啊?”
“……”黎夜淡定地道,“嗯。”
“為什麼要送她這個人偶啊?”時晴好奇,“這個人偶看起來……嗯,我的意思是,不像是那種一般送禮會送的那種可愛的布娃娃。”
黎夜閉了閉眼:“……”持身清正,從來不說謊話的君子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一次的謊言要用無用輸出的謊言來彌補’。
“這個人偶,嗯……”他斟酌了一下,把謝家父母從他這裡買下人偶時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買下它是為了陪伴——這個人偶的原型是一個已經逝去的少年,他是——”
他是這棟房子的主人的孩子。也就是謝家父母早逝的兒子。如果代換一下,按照之芙的謊言,她說她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他是之芙的弟弟。他出了意外,于是有人、呃,于是我定制了這個玩偶,陪伴她。”
“哦哦哦……”時晴連連“哦”了幾聲,又尴尬的笑了笑,“是弟弟的話那就可以解釋了,她之前說‘人偶會動很正常’把我們都吓了一跳呢!可能是傷心過度,把人偶當成自己的弟弟了……”
“不過,原來是弟弟啊……看他們這麼親密,我還以為是……”
言下之意已不言而喻。
原來是弟弟啊,我還以為是你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送了個小三呢。
黎夜再次深呼吸,告訴自己這都是自己做下的孽。
所以他為什麼要幫之芙圓謊來着?他就應該揭穿她的謊言!
“可是……”緊緊靠着時晴的時雨突然弱弱地開口了,“我沒有聽說之芙說過,她有弟弟啊。”
“……”
三人的視線頓時又移了過來,死死地盯着他。
“……”黎夜表情空白了一瞬間,緊接着鎮定地說,“之芙是……謝家的養女。這棟别墅的主人姓謝。”都不是同一個姓,當然是領養的。
“哦哦哦。”頓時三人又換了一種視線看着她,明晃晃地寫着‘可憐’二字,嘴上說着,“那我們明白了。”
黎夜趕緊補救說:“但是謝家父母都把她當女兒來看待,謝應白也隻是她的弟弟,隻是單純哄人偶小孩子而已,不要想太多。”
畢竟之芙和人偶也算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此老古闆是萬萬不能接受一個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被造謠的,即使是為了姑娘家的聲譽,他也要為她解釋清楚。
可惜其他三人可憐的表情似乎不是沖着之芙,而是沖着他來的。黎夜和他們對視了一分鐘,突然醒悟過來被造謠的好像不是之芙,而是他和謝應白。
他們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妻子出軌後依然很有男德,委曲求全地為妻子掩飾的可憐丈夫。
黎夜:“……”
黎夜:“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哦哦哦,我們沒想什麼呢,沒想什麼……”
三人頓時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臉上表情的意思是:這種事也跟我們解釋不太好吧。
黎夜忍無可忍!——默默地攥緊了手裡的水杯。
可憐,弱小又憤怒。
還很有男德地吃下了這個啞巴虧。